柳德勤言辞恳切地说：“主任，我觉得林居正不是那种人，还是有不少疑点的。我想请主任代表街道出面，跟公安分局交涉，能不能重启调查？如果不能，那也求求情，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毕竟是我们街道的干部啊。”
李伟雄脸上环绕着一团烟雾，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说：“这是公检法的事情，你出面更合适。”
说到这里，敲门声响起，组织部长施云翔推门而入，并随手关上门，笑呵呵地说道：“两位领导都在啊，正好有个事，我们商量一下。”
李伟雄客气地指了指沙发说：“施部长，坐。什么事？你说吧。”
“听说林居正因为刑事犯罪被逮捕了？”施云翔扫了一眼茶几上那份刑事警情通报。
李伟雄指了指那份文件，点点头道：“我也是刚知道。”
施云翔忙拿起来，快速看了一遍，脸上露出值得玩味的表情，叹道：“没想到林居正是这种人！我刚才听到消息时，感到非常震惊。那主任，这个事我们街道怎么处理？”
“你是组织部长，你什么意见？”
施云翔看了看柳德勤，又把目光落在李伟雄脸上，笑呵呵道：“既然已经被逮捕，违法犯罪事实已成定局，根据有关规定，应该及时把林居正开除党籍和公职。主任，我们明天要不要开一个党工委会议？形成决议后报区委组织部审批。”
李伟雄不置可否，施云翔忙看向柳德勤，毕竟林居正的编制在信访办。
柳德勤黑着脸说：“我不同意。小林的事情我总觉得有蹊跷，案子或许有反转。”
“你这是瞎猜，人家公安查案是讲证据的，检察院批准逮捕更不是儿戏。”施云翔知道李伟雄心里已经同意开会了，便反驳道。
“这属于党纪处分，还要纪工委廖书记同意才行。”柳德勤相信，廖冬阳不会轻易同意的。
施云翔不悦道：“柳书记，苏黛玉进去了，黄东旭被双开了，我们街道不能再出事了，林居正心术不正，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们应该尽快跟他撇清关系，千万不能被扣上包庇的帽子哦。”
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便是这种人。
柳德勤感到愤怒，但宦海沉浮多年，他还是能压住自己的火气，冷声质问道：“施部长，他是我们街道的人，靠自己本事考进来的优秀人才，你又是管干部的，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你……”施云翔脸上挂不住，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伟雄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说道：“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你们的立场不同，观点就不一样。这样吧，施部长，你等下亲自跟陶书记、廖书记沟通一下，确保党工委的意见一致，落实民主集中制嘛。”
柳德勤忙问：“主任，真的要开会？”
施云翔接腔道：“对，双开林居正要过党工委会的嘛。”
“你们就不能再等等吗？”柳德勤终究是忍不住了，怒道，“我还想着请街道出面救一救林居正，没想到，某些领导想要他快点死，太过分了！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走了！”
说完，他抓起那份通报，拂袖而去，走出713里间办公室后，他听到里面响起施云翔和李伟雄的笑声。
***
当晚十点钟，市纪委办案点。
审讯室内，郭栋、刘阔和一位女纪检干部对苏黛玉进行了最后一次的问询，依旧没有发现破绽。
昏黄的灯光下，阴影遮住了苏黛玉脸上的疲倦，让她的皮肤显得更加白腻如瓷，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煎熬，依旧闪烁着睿智而坚定的光芒。
她言辞犀利地质问道：“你们审了我一个多月，来来回回就那几个问题，难道真的就查不清楚吗？你们把我羁押这么久，究竟是什么目的？”
她早就怀疑，自己突然被双规是一场阴谋。钟鸿那五十万的事，肯定是有人举报，而且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她身陷囹圄，无法查实。
“苏黛玉同志，请你端正态度。这里是纪委，我们是遵照省纪委的指示对你进行问询，你不要胡思乱想。”郭栋驳斥道。
苏黛玉冷笑道：“我和许湘衡的事，说得不够清楚吗？从认识他，到每一次和他吃饭、出差、出国，以及每一个项目，每一笔支出，我都可以拍着良心说，我没有违法违纪，也没有作风问题！”
“苏黛玉，你嘴是铁做的吗？真硬啊。”刘阔目光阴冷地盯着她说，“实话告诉你，许湘衡有13个情人，他还经常嫖娼！那些女人每个人都招供了。她们都说，你是他的情人之一，就连许湘衡也承认。你为什么还要狡辩？你是不是怕牵涉出经济问题？作风嘛，不至于入刑，如果涉嫌权钱交易，那问题就严重了。”
“证据，证据呢？”苏黛玉神色清冷如冰水。
刘阔再次被怼，他怒目圆睁，可碍于郭栋在，只能压住火气，呵呵一笑，不屑道：“你的两次破格提拔，都是许湘衡操作的。你从宝山区文体局调进来，也是他点将，并且一手操办，工作和生活中，你和他走得都非常近，很多人都说你是他最宠幸的情人。说你俩是清白的，谁信呢？还有，你在文艺处的时候，搞了三场大型文艺演出，还投资3000万拍摄了一部主旋律的电影，而制片方是你的闺蜜，是你把他们介绍给的许湘衡，你说你没拿一分，谁信呢？”
苏黛玉淡淡一笑道：“你们查到今天就是这些？是，那三场活动是严可卿承办的，可审计查了呀，活动节俭、效果突出、轰动全国，有什么问题吗？干得好，没违规违法就行了呀，谁介绍的有关系吗？”
刘阔还想说什么，郭栋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第二审查调查室主任的电话，他忙拿起手机，走出去接听：
“小郭，苏黛玉不要审了，放了吧。”
郭栋并不显得多么吃惊，因为他觉得至少目前查不到苏黛玉的违纪违法问题，若不是市纪委的封副书记把着要一查到底，她早该放出去了。
“那封副书记那里？”
“哦，这是省纪委的意思，立即执行吧。”
郭栋疑惑道：“主任，有没有说原因？许湘衡那边调查还在进行，其他相关人员没有一个放出去的。”
“省纪委领导亲自打的电话，你就不要多问了。”主任了解并不多，他只知道，苏黛玉的来头不小，不是他们这个层面能拿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