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抬了一半的手,又硬生生落了下来。
谢寻抱上鹿望后,感觉像抱个小暖炉似的,又轻又烫。
垂眸,就看到怀里的人微阖着眼睛,浓而长的睫毛微微颤着,脸颊泛着病态的绯色。
他拦了辆出租车,将鹿望轻柔地放进后座,但手刚一松开,她的身子就不自觉向旁边滑落。
谢寻只好也跟着坐了进去。
——
鹿望感觉好像要自燃了,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热。
睡梦间,周围似乎传来一些嘈杂声,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奈何眼皮仿佛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然后就感觉手背一刺痛,她颤了颤,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热意褪去了,又感觉一阵冷,仿佛跌进了冰窖,她拼命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手胡乱地抓着。
直到,鼻尖闻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幽淡的,带有一点淡淡的薄荷味。
紧蹙的眉心终于松开了些。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遇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长着一张惊为天人的漂亮脸蛋,浅褐色的桃花眼里像是藏了星空。
远远地,她看到少年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拿着一幅少女画像。
画像中的人,和她有六七分像,但唯一的不同是,现实的她不会像画中人那般笑得灿烂,像个小太阳一样。
接着,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了母亲。
在她身后是一片白色柔和的光,仿佛天使的翅膀,母亲的脸上带着忧伤,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去追,眼前却多了一道屏障。
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
再然后,她听到有一道很温柔,很好听的声音凑到她耳畔轻轻道:“鹿望,快点好起来。”
接着,她便睁开了双眼。
鹿望眨了眨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单调的白色天花板和冰冷的输液架。
点滴管里,透明的药液正缓慢地顺着细长的管子流进她手背的血管,带来一丝微凉。
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回涌。
高热带来的混沌感褪去了大半,只剩下身体深处泛起的虚软和一阵阵寒意。
她微微偏头,目光在病房里逡巡。
然后,她看见了管舟越。
此时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直,微微前倾,单手支着额角,似乎在小憩。
清晨微熹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几道明暗交错的线条。
双目此刻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上去疲态明显。
鹿望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梦境与现实在这一刻奇异地重叠。
原来那不是梦里的幻听。
管舟越是真的来帝都找自己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为了她大老远跑过来?
因为担心她?
这个认知让鹿望全身一僵。她猛然想起在意识混沌中,她似乎抓住了一片坚实温暖的衣角……
就在这时,管舟越支着额角的手似乎滑了一下,他猛地惊醒,眼睫倏然抬起。
刹那间,那双浅褐色的眼眸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带着刚醒的微茫,直直撞入她的眼底。
“醒了?”
管舟越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比梦中听到的更加真实,也更加低沉。
鹿望张了张嘴,想说话,奈何喉咙干涩得厉害,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只好点头。
但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牵动了发沉的脑袋,令她忍不住轻轻蹙眉。
管舟越立刻站起身,他拿起床头柜上备着的温水杯和棉签,动作自然地俯下身,用湿润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润湿她干裂的嘴唇。
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点温热的触感。
“别急,先润润。”管舟越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她耳边低语,“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鹿望摇了摇头,随即又点头。
管舟越的眼底酿起一丝笑意,“到底难不难受?”
“难……受。”
“难受为什么还要拖着生病的身体去陪那些外国人?”
说完这话,管舟越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重,又不自觉放轻了些,“今天还有两瓶液才输完,你再睡会吧。”
鹿望哑声开口:“我……睡了多久?”
管舟越静静看着她,“两天。”
已经两天了?!
鹿望猛地睁大眼睛,想坐起来,“那爱丽丝和约翰他们……”
管舟越不认识她说的这两个人是谁,但不难猜到,便道:“已经回国了,你放心,这次交流会进行的很顺利。”
很顺利?
鹿望有心想问,但嘴巴刚张开,就被管舟越一记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将脑袋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对眼睛。
管舟越看她这样有些好笑,起身将被子往下扯了扯,“你还在生病,这样闷着不怕喘不过气来?”
鹿望心想,有你这么看着我才更喘不过气来。
但这句话没说出口。
心里反而因为管舟越在,感到一阵甜丝丝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何茵来了。
她一来,便直接将鹿望转到了vip病房,还请了最好的医生帮她做了检查。
确认只是因为着凉引起的感冒,这才放心下来。
但因为发烧烧到了39度,何茵不放心她,硬要让她在住两天院观察一下。
鹿望拗不过她,便答应了。
也是从何茵口中听说,在她昏迷的这两天,一直是管舟越在身边照顾她,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鹿望心里听着震惊,等管舟越回酒店睡觉的时候,
她有好几次都想掏出手机问一下对方,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但又觉得,说不定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
万一要是自己想多了,两人的处境岂不是变得很尴尬?
但她没问,苏娜倒是先憋不住了。
在鹿望昏迷的第二天,苏娜就因为学校那边还有事,先回了云城。
这会儿抽出空来,就给鹿望打了个电话。
“小鹿,说实话,你是不是跟管舟越在一起了?”
鹿望一听,急忙否认:“怎么可能?”
但对方显然不信,“你是不知道,你发烧昏迷,都把管舟越给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