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斜斜切进跨院,老槐树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晃成碎金。何雨柱盯着树干上那道篮球大小的凹痕,指腹蹭过粗糙的树皮——暗劲外放的第一击,竟把碗口粗的槐木震出了深洞,木屑里还带着淡淡热意,跟刚出锅的贴饼子似的烫人。
“柱子,暗劲入门头三月,忌贪功冒进。”杨佩元坐在石磨盘上,手里的旱烟袋锅子敲得石桌当当响,“当年你师伯刚入暗劲,硬接了三招化劲拳,结果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他忽然住了嘴,看着徒弟袖口露出的小臂肌肉,那里缠着层淡青色的筋络,跟老槐树根似的盘结,“罢了,你小子有系统加持,许是不一样。”
何雨柱摸了摸后脑勺,掌心还带着树皮的碎屑。系统面板里“暗劲入门”的提示还在跳,可师傅说的没错,刚才那全力一击后,丹田深处跟抽了丝似的发虚,就像熬了整夜后灌下三大碗凉水——爽是爽了,可后劲足。
“师傅,这地图……”他展开杨佩元递来的粗麻纸,上面用蝇头小楷标着“西直门外废砖窑”“永定河旧渡口”,还有些用红笔圈着的“药田”“铁器铺”,墨迹在纸角晕开,透着股子旧年月的烟火气,“您说的资源点,真藏着当年的国术传承?”
杨佩元吧嗒着旱烟,烟袋锅子明灭如星:“鬼子投降那年,我跟着师父在西直门外埋过一批兵器,里头有柄八棱梅花锏,你师娘说那锏把儿上刻着‘暗劲催锏诀’……”他忽然咳嗽两声,指节敲了敲地图边缘,“不过先说好,去了只许拿跟国术相关的物件,金银财宝一概别动——咱武者,不沾不义之财。”
何雨柱郑重其事地点头,把地图折成小块塞进贴胸口袋——那地方还放着给雨水攒的糖纸,边角都磨出了毛边。日头爬上屋檐时,他辞别师傅,自行车轱辘碾过胡同里的槐花,带起股子甜津津的风,却不料这阵风,竟把隔天的缘分,提前卷进了四合院。
次日清晨,四合院的水龙头“滴答滴答”漏着水。
何雨柱蹲在青石板上搓洗工装裤,木盆里的肥皂水泛着细泡,映着他皱眉的脸——昨儿暗劲外放后,袖口竟被劲气震出了个小洞,得让雨水帮着补补了。正想着,忽听见院门口传来碎步声,混着媒婆特有的尖嗓门:“哎哟他秦大姐,您可瞧好了,这院儿可是正经八百的四合院,住这儿的都是体面人!”
他手底下一顿,指尖掐着肥皂泡没动。“小秦”“城里人”“钢铁厂上班”,这几句飘进耳朵里,跟钢针似的扎得耳膜发颤——莫不是易中海那老头儿又在捣鼓相亲?可转念一想,媒婆嘴里的“钢铁厂”,倒像是说自己?
抬眼望去,中院月洞门里晃进两道身影。前头的媒婆穿件蓝布衫,袖口磨得发白,手里攥着块花手绢,正回头跟后头的姑娘说这话;后头那姑娘低着脑袋,麻花辫垂在胸前,碎花布衫洗得发旧,却衬得肤色跟新剥的葱似的白,裤脚沾着些草叶,显见是刚从郊区过来的。
“瞧瞧,这就是水池子,洗衣裳方便着哩!”媒婆忽然拔高声音,冲何雨柱这边指了指,“哎哟柱子,你今儿个洗衣裳呢?正好,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咱大兴县的小秦,秦淮茹,家里头就她一个闺女,手底下勤快,纳鞋底、踩缝纫机样样在行——”
何雨柱擦着手站起来,目光撞上秦淮茹抬起来的眼。那双眼睛生得妙,眼尾微微上挑,像含着汪春水,偏生睫毛又密又长,跟小扇子似的扑棱,把里头的水光遮了大半。她许是害羞,很快又低下头,指尖绞着辫梢,辫绳上还系着截红毛线,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
“吴大娘,您这嘴啊,能把树上的雀儿哄下来。”何雨柱笑了笑,从裤兜摸出张粮票塞给媒婆,“先喝口茶歇着,我跟小秦说两句话。”看着媒婆乐颠颠往中院走,他忽然想起易中海昨儿个在厂里说的话——“东旭那亲事黄了,姑娘嫌家里没缝纫机”,难不成这秦淮茹,是易中海托媒婆说的?
“那个……你坐。”何雨柱搬来个木凳,见秦淮茹还站着,又补了句,“我叫何雨柱,在钢厂后厨当学徒,家里就我跟妹妹雨水俩,西厢房是我们住的,屋子敞亮,冬天有煤炉……”他忽然住了嘴,觉得自己跟报菜名似的,耳根子有点发烫。
秦淮茹轻轻“嗯”了声,指尖蹭过木凳边缘——那上面还留着何雨柱刚才搓衣时沾的肥皂沫,滑腻腻的带着股子蜂花香。她偷眼打量眼前的男人:身量高挑,肩膀宽宽的,工装裤洗得发白却补丁整齐,手腕上戴着块旧上海表,表蒙子有道细裂纹,显见是戴了些年头的。
“吴大娘说……你家有缝纫机?”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槐花,“我娘说,城里姑娘出嫁,总得有台‘飞人’牌的……”话没说完就红了脸,低头盯着自己的粗布鞋——鞋头开了胶,是临来前用面糊粘的。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声。缝纫机,可不就是贾东旭家缺的那玩意儿?再想起易中海最近总往贾家跑,保不齐这媒婆就是他请来的,想拿秦淮茹当由头,哄自己把西厢房腾出来给贾家充门面。他忽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缝纫机啊,是有一台,不过不是我的——是中院贾大妈家说要买的,说是给儿子娶媳妇用。”
秦淮茹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抹失望,却很快被慌乱盖住:“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娘就是怕我嫁过来吃苦,其实我能干活,我在生产队里挣十分工,喂猪、割麦子都行……”她越说越小声,辫梢上的红毛线跟着晃,像只想飞却飞不起来的蝶。
何雨柱忽然想起妹妹雨水。当年爹跑了,雨水抱着他大腿哭,说“哥,我不吃白面馍,我吃窝窝头就行”,跟眼前这姑娘眼下的神情,竟有几分像。他从兜里摸出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过去:“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这糖你拿着,给家里弟妹带回去——我妹妹雨水也爱吃这个,橘子味的。”
秦淮茹盯着他掌心的糖,忽然想起临出门时娘塞给自己的鸡蛋,还在布包里揣着。她鬼使神差地接过来,糖纸在指尖发出“沙沙”响,抬头时眼里多了些水光:“你妹妹……多大了?”
“十五,在钢厂子弟学校念书。”何雨柱靠着槐树坐下,指尖敲了敲树干上的暗劲凹痕——那痕迹被树皮裹了半圈,像道正在愈合的疤,“她啊,比我机灵,会认图纸,李师傅说将来能当钳工技师,比我这做饭的有出息。”
日头爬上中天时,媒婆吴大娘晃着花手绢回来了,身后跟着易中海。老头儿穿件洗得发蓝的中山装,领口别着支钢笔,老远就笑着打招呼:“柱子,跟小秦聊得咋样?我就说这姑娘合适,手巧心善,跟你妹妹也能处得来——”
“一大爷,您可别忙活了。”何雨柱打断他,指了指秦淮茹手里的糖纸,“小秦是好姑娘,可我这庙小,容不下大佛。再说了,”他忽然看向易中海,眼里带着三分笑七分冷,“贾家不是有抚恤金么?二百万呢,买十台缝纫机都够,您老不如帮东旭说说,别可着我一个人薅羊毛。”
易中海的笑僵在脸上,指甲抠着中山装口袋——何雨柱这话,明着说缝纫机,暗着戳他帮贾家算计的心思。旁边的秦淮茹听得一头雾水,却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忙站起身福了福:“大爷、柱子哥,我该回去了,我娘还等着我喂猪呢……”
“哎哎,别急啊!”媒婆赶紧打圆场,拉着秦淮茹的手往院外走,嘴里念叨着“回头再唠”,路过中院时还瞪了易中海一眼——好好的亲事,让这老头儿搅和了。
何雨柱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想起秦淮茹辫梢的红毛线。那截毛线在风里飘了飘,很快消失在月洞门外,像个没做完的梦。他弯腰捡起木盆,肥皂水泼在槐树根下,惊起两只黑色的甲虫——暗劲入门后的第一遭相亲,就这么无疾而终,倒也好,省得被易中海他们算计。
傍晚收工,何雨柱骑车路过国营副食店,忽然拐了进去。玻璃柜台里摆着水果糖,橘子味的、菠萝味的,纸包上印着“增产节约”的红标。他数了数兜里的粮票,买了十块糖,又特意挑了张印着牡丹花纹的糖纸——雨水准喜欢。
四合院的灯次第亮了。西厢房的窗台上,何雨柱摆着刚洗好的工装裤,袖口的小洞已经用蓝线补了,针脚细密,像排整齐的小蚂蚁——定是雨水昨儿个趁他不在补的。他摸出怀里的地图,借着煤油灯的光又看了眼,“西直门外废砖窑”那行字底下,杨佩元用红笔添了句:“子时初刻,东南角第三块砖下。”
窗外传来贾张氏骂街的声音,混着梆子戏的唱腔,在暮春的夜里飘得老长。何雨柱吹灭油灯,躺在木板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床头——秦淮茹的脸忽然晃了晃,那双含着水光的眼,还有辫梢的红毛线,像幅褪了色的年画,贴在记忆的墙上。
暗劲入门的热流在丹田打转,何雨柱忽然笑了。比起琢磨相亲娶媳妇,他更惦记着西直门外的废砖窑——师傅说的八棱梅花锏,说不定就藏在某块砖底下,等着他这暗劲初成的小子,去揭开国术传承的老封皮。
夜风掀起窗纸,漏进几缕槐花香。何雨柱翻了个身,把糖纸夹进枕头底下——明天,该去给师傅送药膳了,顺便问问,那锏把儿上的“暗劲催锏诀”,究竟是个啥路数。至于秦淮茹……缘分这事儿,就跟暗劲似的,得等着水到渠成,急不得。
这一晚,四合院的梦照旧热闹。何雨柱却睡得踏实,掌心贴着地图上的“废砖窑”标记,像攥着把打开新世界的钥匙——比起儿女情长,他更清楚,在这世道里站稳脚跟,靠的不是缝纫机,不是媒婆的巧嘴,而是掌心里的劲、脚底下的路,还有怀里揣着的,比糖纸更重的,国术传承的分量。
窗外,老槐树沙沙作响。某片槐花忽然落下,粘在何雨柱补好的袖口上——像个轻轻的吻,却带着春天独有的,充满希望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