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五的阳光斜斜切进学丰药馆,把大堂里的榆木药柜照得暖烘烘的。何雨柱望着从后堂门里走出的少女,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帆布包带——上次在护城河钓鱼时见过的姑娘,此刻扎着利落的麻花辫,蓝布工作服洗得发白,胸前别着枚卫生所的铝牌,正蹦跳着跟爷爷说话。
“爷爷,我昨儿给张大爷换药,纱布缠紧了些,他疼得直咧嘴呢!”谢颖琪的声音清亮,带着股子年轻人的鲜活,“您说是不是我手法不对?”
谢学丰手里攥着本《千金方》,镜片滑到鼻尖上,抬头时眼角的皱纹堆成笑纹:“傻丫头,给老人换药得先焐热纱布,冬天水冷,贴到伤口上能不疼?”他忽然瞥见大堂里的何雨柱,抬手招了招,“颖琪,这是何同志,上次在河边钓鲫鱼的那位,过来打个招呼。”
谢颖琪这才注意到生人,耳尖猛地红了。她上次见何雨柱时,对方穿着件洗旧的蓝布棉袄,蹲在护城河边甩鱼竿,背影瞧着像个普通工人,此刻在药馆相见,才发现这人腰板挺得笔直,眼尾微挑,笑起来带着股子利落劲儿。
“何、何同志好。”她攥着帆布包带晃了晃,忽然想起爷爷刚才说的换药事儿,脸蛋更红了,“我、我先去卫生所了,晚上给您带豆包回来!”说完不等回答,转身就往外跑,麻花辫在身后甩出个漂亮的弧度,带起的风掀起药柜上的棉门帘。
何雨柱看着她匆匆忙忙的模样,想起刚才听见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谢馆主,令孙女性子真活泼。”
“嗨,野丫头一个。”谢学丰笑着摇头,指了指柜台前的长凳,“坐,今儿来抓药?上次看你钓鱼那手劲儿,像是练过的,难不成身上有旧伤?”
“不是我,是我师傅。”何雨柱掏出张泛黄的草纸,上头是他用钢笔写的药方,“他早年落下的旧伤,最近气血有些虚,我想着抓几味药给他调调。”
谢学丰接过药方,老花镜往鼻梁上一推,目光扫过纸上的字迹——当归三钱、熟地半钱、川芎一钱半、芍药两钱半……他指尖敲了敲药方,抬头时眼里多了分诧异:“小何,你这方子……是自己琢磨的?”
何雨柱点点头,指尖摩挲着裤腿上的补丁:“跟书上看来的,略懂些皮毛。”他没说《药理真解》的事儿,只含糊带过,“谢馆主您见多识广,帮我瞅瞅,这剂量可有不妥?”
谢学丰没急着回答,转身从药柜里抽出“当归”的抽屉,抓了把棕红色的切片放在秤盘里:“小何,你可知这当归分‘头、身、尾’?头能活血,尾能破血,你师傅是气血虚,该用归身——”他忽然停住,目光落在何雨柱脸上,“你这药方里用的是归身,对吧?”
何雨柱心里一动,想起《药理真解》里的记载,忙道:“谢馆主说得是,我特意挑了归身,想着温和些。”
谢学丰笑了,秤杆在手里晃出个漂亮的弧度:“难得你年纪轻轻,能懂药材配伍的讲究。”他忽然压低声音,“不瞒你说,今儿一早有个老太太来抓药,拿的方子跟你这差不多,却错把归尾当归身,若不是我瞅出来,怕是要闹出事儿——”
他话没说完,就见何雨柱眉头微蹙,显然听进去了。谢学丰心里暗自点头,这年轻人看着谦逊,骨子里却有股子认真劲儿,难怪能在鸿宾楼当上灶头师傅——毕竟不管是做菜还是抓药,讲究的都是“用心”二字。
“这样吧,你这方子我给你调调。”谢学丰拿起毛笔,在草纸角落添了“生姜两片”四个字,“你师傅若是体寒,加生姜能驱寒;若是上火,就把当归减到两钱——”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后堂端出个粗瓷罐,“里头是自家晒的枸杞,你带些回去,熬汤时搁几颗,补气血的效果更好。”
何雨柱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谢馆主您……”
“哎,跟我客气啥?”谢学丰把罐子往他手里塞,“上次你钓的鲫鱼,我熬了汤给颖琪喝,那丫头直说鲜——”他忽然瞥见何雨柱手腕上的旧疤,“小何,你这疤……是练刀伤的?”
何雨柱低头看了眼,那道浅褐色的疤横在右手腕内侧,是早年在厨房切菜时不小心划的:“谢馆主好眼力,早年学厨时落的。”
谢学丰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盯着他递过来的药方,忽然叹了口气:“小何,你这方子配伍讲究,剂量精准,怕是不止‘略懂’吧?”他指了指药方上的“熟地半钱”,“熟地滋腻,常人用一钱便够,你却只放半钱,显然是怕老人虚不受补——这等心思,没个三年五载的琢磨,练不出来。”
何雨柱笑了,知道瞒不过这位老药师,索性坦诚道:“确实跟一位长辈学过些皮毛,不过都是纸上谈兵,今儿来您这儿,也是想请您指点指点。”
谢学丰闻言,眼里闪过抹赞许。他在药行混了一辈子,见过太多年轻人浮躁,像何雨柱这般既能沉下心琢磨药理,又懂得谦逊求教的,实在少见。他忽然想起孙女谢颖琪,那丫头在卫生所总说“要学新法子”,却连纱布焐热这种小事都记不住,跟眼前这年轻人一比,倒显得毛毛躁躁了。
“指点不敢当,互相琢磨嘛。”谢学丰拿起算盘,“你这几味药,当归三钱、川芎一钱半……算下来一共三毛二,给三毛钱就行。”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补了句,“以后你师傅要是需要啥药材,尽管来我这儿拿,别的不敢说,药材的成色绝对地道。”
何雨柱掏出皱巴巴的纸币,忽然瞥见药柜上贴着张泛黄的告示,上头写着“支援三线,药材限购”,想起师傅杨佩元腹部的旧伤,里头还嵌着铅毒,需要麝香拔毒,可这玩意儿如今有钱也难买。
“谢馆主,我想问您个事儿——”他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您这儿……有麝香么?”
谢学丰正在包药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神有些复杂:“麝香啊……去年支援边疆,库里的存货都交上去了,现在只剩点碎渣子,给外伤患者敷伤口用的——你师傅的伤,严重到需要麝香?”
何雨柱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他想起师傅腹部那道碗口大的伤,至今还渗着黑血,杨佩元却说“不打紧”,可他清楚,若不把里头的铅毒拔出来,就算补再多气血也是白费。
“这样吧,你下次来,我把碎渣子给你留着。”谢学丰把药包递给他,指尖在包纸上按了按,“麝香性烈,用量得精准,半钱都嫌多——你要是不懂,千万别瞎用。”
何雨柱接过药包,心里涌起股暖意。这腊月的天虽冷,可药馆里飘着的草药香,还有谢馆主实实在在的关照,让他觉得踏实。他忽然想起四合院的聋老太太,每次熬了汤都要给他留一碗,想起师傅杨佩元教他桩功时的严厉,又想起刚才谢颖琪匆匆跑出去的模样——这世道虽难,可总有些暖乎气,藏在这些平凡的人身上。
“谢馆主,今儿谢谢您了。”他把药包塞进帆布包,又掏出两根哈德门香烟放在柜台上,“这烟您收着,闲着时抽两口。”
谢学丰看着烟盒,笑骂道:“你这孩子,跟我来这套——”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把烟收进了抽屉,“行,下次来带点你做的菜,颖琪那丫头爱吃红烧肉,你要是有空……”
“成,改日给您送碗过来。”何雨柱应了,转身往门外走,棉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咯吱”声。冬日的阳光正好,把药馆的老匾照得发亮,“学丰药馆”四个字在风里晃了晃,像在跟他打招呼。
他忽然想起谢馆主刚才说的“药材配伍如做人,讲究个‘恰到好处’”,不由摸了摸怀里的药包——这世道就像副复杂的药方,他何雨柱别的不求,只盼着能把手里的“药”抓好,把该护的人护住,便算是不负这重生一回的缘分了。
四合院那边,许大茂和刘光齐正被同学们围着起哄,“摔伤者”的外号算是坐实了。二大妈蹲在自来水龙头旁洗菜,听见街坊们嘀咕“傻柱今儿去药馆抓药”,手里的萝卜差点掉进泥水里——难不成那小子真把自家光齐揍出了内伤?可再想儿子咬死了说是“摔的”,她又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暗自骂了句“倒霉催的”。
而何雨柱此刻正拎着药包往鸿宾楼走,路过护城河时,看见谢颖琪正蹲在冰面上系鞋带,麻花辫垂在胸前,像条乌黑的小蛇。他想了想,没过去打招呼,只是放慢了脚步——有些缘分,就像这冬天的冰,看着冷硬,底下却流着暖乎乎的水,等开春了,自然会化的。
【药理+1】
【药理1级(494\/500)】
何雨柱摸了摸帆布包里的药包,嘴角扬起笑。这一天过得不算热闹,却实实在在——给师傅抓了药,结了药馆的缘,还得了谢馆主的指点,就连那点没说出口的麝香事儿,也有了盼头。他抬头看天,腊月的太阳虽不刺眼,却把远处的四合院照得亮堂堂的,像幅浸在暖光里的老照片,藏着数不清的家长里短,却也藏着让人心里踏实的烟火气。
而在学丰药馆,谢学丰正对着何雨柱的药方发呆,孙女谢颖琪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爷爷,那何同志钓的鱼真好吃,比您熬的药好喝多了!”他忍不住笑了,拿起毛笔在药方背面写了行小字:“年轻人,路子正,可交。”写完又觉得好笑,把纸折了折塞进抽屉——有些缘分,就像这药方,得慢慢熬,才能熬出个中滋味。
冬日的风卷着细雪掠过药馆的飞檐,何雨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胡同尽头,留下串踏实的脚印。这四合院的故事,这四九城的烟火,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而他何雨柱,不过是这万千故事里的一个,却也想把自己的那页,写得暖乎些,再暖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