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四合院还笼罩在薄雾里,易中海坐在炕沿上吧嗒旱烟,烟袋锅子在晨光中明明灭灭。一大妈往搪瓷缸里兑热水,水蒸气模糊了她眼角的皱纹:“东旭的事儿,你真没辙了?”
“厂子里考核组的人都盯着呢,”易中海磕了磕烟袋,烟灰落在青砖地上,“上次我给车间换了批钻头,already有人背后说闲话。要是这回再给东旭走后门,怕是要捅到保卫科去。”
提到保卫科,一大妈手哆嗦了下,热水溅在手上也没觉出疼。这年头,“作弊”“走后门”都是能上纲上线的词儿,万一被扣个“破坏生产”的帽子,易中海这八级钳工的饭碗都得晃悠。
“老太太昨儿说,”易中海忽然压低声音,“柱子这孩子牢靠,让咱多亲近亲近。”
一大妈转身看向男人,见他指间的烟卷烧到了过滤嘴,却浑然不觉。聋老太在院子里的地位特殊,早年曾在大户人家做过管家,见识远超寻常妇人。自打三年前易中海接了赡养她的活儿,家里大小事都要先过老太太的眼。
“前儿个我瞧着,”一大妈往炉子里添了块煤,“柱子给老太太送了盒稻香村的自来红,那可是细点心。”
易中海嗯了声,想起昨儿路过鸿宾楼,看见何雨柱站在灶台前颠勺,围裙上绣着“鸿宾楼”的金字——这小子,短短半个月竟从学徒升到了二灶,连掌勺的李师傅都夸他是“百年一遇的厨子苗子”。
“后天老太太生日,”易中海掐灭烟卷,“她说让咱去陪柱子吃顿饭。”
一大妈手里的火钳“当啷”落地:“柱子请客?”
“嘘——”易中海皱眉看向窗外,“老太太说,柱子想认个干亲。”
……
何雨柱站在灶台前搅和粟米粥,铁勺刮过锅底,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这年头,脱壳的小米金贵,他特意留了小半缸,想着给雨水补身子。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却遮不住嘴角的笑——小丫头刚才踮脚偷撒白糖的模样,像极了偷吃灯油的小耗子。
“哥,粥好啦?”雨水趴在灶台边,鼻尖上沾着颗饭粒。
“就好。”何雨柱掀开锅盖,乳黄色的粥汤泛起细腻的米油。他往两个粗瓷碗里各盛了半碗,又在雨水碗里多撒了点白糖——这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缺了营养。
院门“吱呀”一声响,阎解放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柱哥儿,雨水妹妹……”
“解放来了,快进屋。”何雨柱擦着手迎出去,看见阎解放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领口处还打着补丁。这孩子比雨水大两岁,却瘦得像根麻秆,此刻正盯着灶台上的粥碗,喉结不住地滚动。
“三大爷让我来问问,”阎解放搓着衣角,“周末去后海钓鱼的事儿,您有空不?”
何雨柱想起上次和三大爷钓鱼,半天钓了三条鲫鱼,回家熬了锅奶白的汤,雨水连喝了三碗。他点点头:“成,周六早上五点,老地方见。”
“耶!”雨水高兴得直拍手,忽然想起什么,从碗柜里摸出块硬面饽饽,“解放哥,给你!”
阎解放慌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吃过饭了。”可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块饽饽——他家今早吃的是掺了野菜的窝窝头,此刻胃里正泛着酸水。
何雨柱见状,直接把饽饽塞进他兜里:“拿着,别跟你柱哥儿客气。”他太清楚阎家的情况了,三大爷虽说在学校当老师,可家里五个孩子,工资根本不够花,阎解放每天放学还要去捡煤核儿。
……
易中海推着自行车出门时,正撞见何雨柱送阎解放出来。晨光里,少年人穿着干净的蓝布工装,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说话时嘴角带笑,眼底透着股子清亮。
“柱子,”易中海鬼使神差地开口,“老太太后天过生日,你……”
“知道了,一大爷。”何雨柱打断他,“我准备了葱烧海参和九转大肠,您跟大妈准时来就行。”
易中海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子竟主动提了这事。他忽然想起聋老太说的“柱儿心明眼亮”,点点头:“好,我和你大妈一定到。”
看着何雨柱转身进屋的背影,易中海跨上自行车,心里忽然有些发虚——这孩子,怕是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
后海的清晨弥漫着水汽,何雨柱蹲在岸边调鱼漂,三大爷坐在柳树下抽旱烟。阎解放握着竹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忽然压低声音:“柱哥儿,鱼漂动了!”
“别急。”何雨柱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等它沉下去再提竿。”
话音刚落,鱼漂“倏”地没入水中。阎解放猛地扬竿,一条巴掌大的鲫鱼甩着尾巴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何雨柱手背上,凉丝丝的。
“中啦!”三大爷兴奋地直拍大腿,“解放啊,你这手艺跟柱哥儿学的吧?”
阎解放红着脸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鱼放进铁皮桶里。何雨柱看着桶里活蹦乱跳的鲫鱼,想起杨佩元说的“武者需懂取舍”,忽然觉得钓鱼和练武竟是一个道理——心浮气躁钓不到鱼,急于求成练不出真功夫。
“柱哥儿,”三大爷忽然压低声音,“听说你在鸿宾楼升二灶了?”
何雨柱笑了笑:“瞎猫碰上死耗子,师傅抬爱。”
“可别这么说,”三大爷往地上弹了弹烟灰,“你小子是块金子,在哪儿都发光。”他忽然凑近,“我听老太太说,易中海想收你当干儿子?”
何雨柱手一抖,鱼漂差点掉进水里。他早猜到聋老太会撺掇这事,却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想起易中海平日里的算计,他心里不由得冷笑——想拿我当备胎,哪有这么容易?
“三大爷,”他故意把话题岔开,“您看这水面,今儿怕是能钓着鲤鱼。”
三大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咱就等着钓大鱼!”
……
暮色浸透四合院时,何雨柱正在灶间炖鱼。雨水坐在小板凳上择菜,忽然抬头:“哥,你说老太太为啥对咱这么好?”
何雨柱往锅里撒了把葱花,热气腾地窜起来:“因为咱实诚。”他没告诉妹妹,聋老太年轻时曾受过母亲的恩惠,这份情,老太太记了几十年。
鱼炖好了,汤汁浓稠得能挂住勺子。何雨柱盛了一碗,让雨水给聋老太送去。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出门,辫梢上的红头绳在暮色中一闪一闪,像团跳动的小火苗。
何雨柱靠在门框上,望着满天星斗,忽然想起杨佩元送他的五百万票子。那包钱此刻正藏在炕席下的铁皮盒里,压着母亲的遗照。他摸了摸胸前的玉佩,那是父亲临走前留给他的——说是玉佩,其实不过是块普通的岫玉,可在何雨柱心里,比金山银山都贵重。
“哥,老太太说谢谢你!”雨水跑回来,手里多了块桃酥,“这是老太太给的!”
何雨柱咬了口桃酥,甜得发腻,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他舒心。他忽然明白,这四合院里的人情往来,就像他炖的鱼汤——看似复杂,实则只需一把盐、一撮葱,便能熬出最本真的滋味。
夜深了,何雨柱躺在炕上,听着雨水均匀的呼吸声,嘴角渐渐上扬。明天就是老太太的生日,易中海夫妇要来吃饭,贾东旭的考核结果也会揭晓……不管怎样,他都有底气应对——因为他知道,自己手里握着比金钱更珍贵的东西:实心实意,还有永不言弃的韧劲儿。
窗外,月亮悄悄爬上树梢,给四合院的灰瓦镀上一层银边。何雨柱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杨佩元教他的熊形桩——沉如磐石,稳若泰山。他相信,只要像这桩功一样扎稳根基,总有一天,能撑起属于自己和妹妹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