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暮色裹着炒菜的香气漫进前院,阎埠贵家的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何雨柱放下筷子,看着阎家三兄弟捧着空碗舔嘴角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前世闹饥荒时,自己也是这样盯着别人碗里的窝头。三大妈收拾碗筷的动静里,阎埠贵抹了把嘴,冲孩子们使了个眼色:“去外头玩会儿,大人说说话。”
阎解放懂事地领着弟弟们出去,临关门还偷偷抓了把炒瓜子。何雨柱注意到,三大妈关门时特意往门缝里塞了块旧抹布——这是怕说话声传出去,被院里的长舌妇听见。
“柱子,”阎埠贵掏出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雨水眼瞅着五岁了,你打算啥时候送她上学?”
何雨柱愣了愣,搁下茶碗:“三大爷,按规矩不是得七岁么?再说了,我这刚上班,学费还没攒够呢。”
阎埠贵眯起眼,烟袋锅子敲着桌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三大妈同事的闺女,去年四岁半就入学了,她爹给校长送了二斤点心。”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在学校干了十几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只要你愿意,今年九月就让雨水跟着解旷一起报名。”
何雨柱心里一震。他当然知道早上学的好处,更清楚再过几年高考恢复,提前入学能让雨水赶上头几届考试。可这年头入学名额紧俏,阎埠贵肯帮忙,显然是有所图。他斟酌着开口:“三大爷,这事儿……得花多少钱?”
阎埠贵摆摆手,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钱不钱的先不说,柱子,你这手艺……”他忽然笑了,“以后要是鸿宾楼有剩菜剩饭,给三大爷留两口就行。再说了,雨水聪明,跟着我学了不少字,提前入学也是给学校省心。”
何雨柱听懂了他的意思。阎埠贵这是在押宝,赌他将来有出息。想到妹妹能早两年读书,他心里一暖,站起身冲阎埠贵鞠了一躬:“三大爷,您这恩情我记下了。以后您家做饭,只要我有空,随叫随到。”
阎埠贵满意地点头,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皱巴巴的《入学登记表》:“明天你把雨水的出生证明和两张一寸照给我,我找教导主任说说。对了,得准备五斤粮票当杂费。”何雨柱连声答应,摸了摸裤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粮票——那是他这月的定量,原本打算换点肉给雨水补身子,现在看来,得先紧着上学的事儿。
从阎家出来,天已经擦黑。何雨水攥着何雨柱的衣角,仰着脸问:“哥,我真能和旷旷一起上学吗?”何雨柱摸了摸她的小辫,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能,只要你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去大城市看看。”雨水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前边儿喊:“哥,许大茂!”
自行车的铃铛声由远及近,许大茂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斜挎着帆布书包,车把上挂着个铁皮饭盒。看见何雨柱,他故意捏紧车铃,“丁零零”的声音刺破夜空。
“柱子哥,”许大茂刹住车,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听说你今儿个钓了二十多斤鱼?咋没给我家送两条?我爹可说了,吃鱼能补脑。”
何雨柱扫了眼他车筐里的《大众电影》,知道这小子又去偷看电影了。想起前世许大茂没少在背后嚼舌根,他冷冷地说:“想吃鱼自己钓去,我这鱼是给妹妹攒学费的。”
许大茂撇了撇嘴,目光落在何雨水身上:“小丫头片子还上学?早晚得嫁人!我爹说了,读完小学就够了,将来找个工厂上班,比念书强。”
何雨柱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知道,许大茂这话代表了院里大多数人的想法——尤其是贾张氏之流,总觉得女孩读书没用。但他更清楚,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就像前世他羡慕那些上了大学的同龄人一样。
“许大茂,”他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混话,见一次打一次。”
许大茂被他眼里的狠劲吓住,蹬起自行车就跑,书包带刮掉了何雨柱手里的草绳。何雨柱弯腰去捡,忽然看见许大茂车筐里露出一角粮票——那是不该出现在学生书包里的东西。他心里一动,想起阎埠贵说过,许大茂他爹最近在倒腾粮票,看来这小子没少跟着掺和。
回到家,何雨柱摸出藏在炕席下的铁皮盒,里面是母亲留下的银镯子和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他数了数,加上这个月的工资,刚好凑够五斤粮票和杂费。雨水趴在桌上,借着煤油灯的光描红,笔尖戳破了好几张纸。
“哥,”她忽然抬头,“我要是考上大学,是不是就能天天吃你做的鱼了?”
何雨柱笑了,用袖口擦去她鼻尖的墨点:“傻丫头,考上大学能吃更好的。等你毕业挣了钱,哥还指望你带我下馆子呢。”雨水咯咯地笑起来,煤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夜深了,何雨柱躺在炕上,听着雨水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想起阎埠贵家的《入学登记表》。那泛黄的纸页上,“家庭成分”一栏空着,他知道,这是阎埠贵特意留的——在那个讲究成分的年代,何大清的“逃兵”身份曾让他们兄妹抬不起头,如今终于有机会重新开始。
窗外,许大茂家的灯还亮着,传来压低的争吵声。何雨柱翻了个身,摸出枕头下的钓竿。明天周末,他得去永定河再钓几条鱼,给阎埠贵送两条过去,顺便去自由市场换点粮票。至于许大茂家的那些猫腻,他暂时没心思管,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妹妹按时走进校门。
鸡叫头遍时,何雨柱终于合上眼。梦里,雨水穿着蓝布衫,背着新书包,蹦蹦跳跳地走进学校大门,门口的梧桐树上,知了正没完没了地叫着,阳光那么好,把整个世界都照得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