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母知道了陵容雇了林舅母娘家人也没说什么。林舅母行事大方知礼,就知晓她家家风清正。
如今陵容也算是龙游浅滩,一时困顿,没个帮衬,这才算是靠着亲戚的名分要了几人来帮忙。
九月十四上午,没想到萧姨娘竟然坐车来了,竟然还跟着几个粗使用的婆子,每个人手上拎着大包小包,陵容听见动静出来一瞧。
只见萧姨娘梳着小两把头,头上簪着菊花样式的金簪,耳朵上戴着葫芦形的金耳钉,就连双手上都戴着虾须镯子,穿着柳绿绣菊花纹样深蓝缎子滚边的旗袍。
许是最近过得顺畅的缘故,就见萧姨娘脸上笑意盈盈,正和安母说着府里的安排,见陵容出来,萧姨娘看过来,脸上笑容又深了几分。
“呦,姑娘如今越发光彩照人,可见这乡下风水养人。”
安母见她恭敬,又是出口恭维陵容,因此也笑着搭腔:“你不知道,容儿竟像是转了性子一般,也学她哥哥一样做派,如今也是手不释卷。”
萧姨娘听了立马开口赞叹:“实在是奴婢从前福分浅薄,今儿回去奴婢也要求了老爷,好让奴婢来姑娘身边照应,这老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奴婢虽不指望能和姑娘一般诗书满腹出口成章,可有样学样沾沾文气儿也是好的。”
陵容听着心里就安定下来,萧姨娘这是话里有话,之前打发她回府帮扶曼娘,如今她既然开口说了要来伺候主母,那就说明曼娘彻底在府里站稳了脚跟,若不然她也不敢贸然求退。
陵容朝她点点头,萧姨娘见了就更是喜上眉梢。
转身招呼粗使婆子进来,将包裹接过来放在桌上,边解边说:“这是二太太为太太亲手做的旗装,如今咱家入了旗籍,太太少不得出门行走,再做汉家打扮怕是不合时宜。”
曼娘被抬了二房,身份自然比她这个姨娘贵重,陵容见母亲神色不变,也知晓她和安比槐怕是早已恩断义绝,又哪肯为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渣伤怀。
果然安母听了也只是淡淡说道:“如今我养病避居乡下,再没有什么旁的念头,日后怕是也用不上,倒是难为她还能替我着想。”
萧姨娘见陵容轻轻摇头,就笑着合住了包裹。
“哪有这样的规矩,只是太太性子沉静,这才纵容了她。”
又招手接了个新包裹上来看着陵容说:“这是奴婢给姑娘的,虽然不过是外头绣坊的手艺,可也是奴婢的一份心意,还望姑娘勿要嫌弃。”
陵容见她手里拿着一件雪青色绣蝴蝶花鸟纹样的旗袍,这样的绣活也是难得,想来是萧姨娘自家贴了银钱进去。
陵容上手接了过来笑着说:“我很喜欢,姨娘费心了。”
萧姨娘又接着从粗使婆子那里接了匣子过来说:“老爷许是同县令大人合伙做了生意,如今每月也有分红,到底还是父女情深,老爷特意让奴婢打了不少赤金首饰带给姑娘。”
陵容心里明白过来,只不过没想到她竟然还算聪慧,撺掇着安比槐和县令大人合伙做起了生意。
陵容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心里有些自嘲,安比槐哪里是肯花钱破费的性子,说不得还是曼娘的主意。
陵容心里有些感慨,不管如何,曼娘到底是知恩图报的人,不枉费心送了她个前程。
最后萧姨娘又接过来几个匣子一一开了说:“虽然知道姑娘是细心的人,这也是府里的一点心意,不过是些吃食。”
见陵容蹙眉,萧姨娘知道这入口的吃食才是最为要命的东西,虽然现在府里风平浪静,按理说应该是相安无事,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因此改口说道:“也算是县城里时兴的吃食,姑娘若是不喜这般甜腻,不如给街坊邻居送些去,也算是全个礼。”
听她这样解释陵容就明白,这吃食应是经了她手的。
陵容想了想,来了这段时日确实没有给周围乡亲送过物件,因此点点头喊了梨花嫂进来对她说:“这些点心你看着给乡亲们分了。”
又开了钱匣让萧姨娘打赏了几个婆子,打发了她们几个回去。
萧姨娘见陵容留下她,心里估摸着许是有吩咐,安母见留下萧姨娘不由心里也有些好奇。
陵容看着二人,又揭开装着新做的旗装的包裹笑着说。
“明儿就是中秋,虽然说是府里热闹,可到底我们娘俩在佛龛前许了愿,给父亲还有我那小兄弟供了长明灯,虽然知道庙里的大师傅们行事向来谨慎,不敢漏添了灯油,可既然得了神佛庇佑,也不好怠慢了去。”
“我瞧着今儿日头正好,萧姨娘有瑕不妨陪我娘俩去庙里添些灯油。”
萧姨娘听了自然是笑逐颜开,直夸陵容:“姑娘孝顺,老爷若是知道了,也要夸姑娘一句。”
见陵容拿着旗装,她上前开了首饰匣子,从里面挑出来一支莲花造型的金簪来递给林氏。
“太太您瞧,正巧这匣子里有一支莲花金簪,赶巧了这不是,依奴婢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知道您是嫡母心慈,给二公子供了长明灯,您也不能厚此薄彼,咱今儿去给大哥儿和姑娘也得供上一盏。”
边说边从陵容手里接过来旗装展开。
“眼瞧着大哥儿将要下场,您总得去拜拜菩萨,求她老人家庇佑咱大哥儿妙笔生花。”
安母听了连连称是。
萧姨娘又说:“姑娘也大了,今儿奴婢说句僭越的话,眼瞧着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近来更是手不释卷,这身上却是添了沉稳大气,您也得为姑娘打算几分,这满县城里又有哪家公子能配得上姑娘,您今儿可得诚心求求月老,让老神仙给姑娘指一门好婚事。”
安母听了连忙拉着陵容的手就要落泪,嘴里嘟囔着:“都怪娘没本事,没本事。”
萧姨娘见了立马拿了帕子给她擦泪,“您瞧,都是奴不好,今儿是去庙里的大日子,您且收收泪,到时候莫要惊扰了菩萨法驾。”
这才哄的收了泪,萧姨娘轻轻舒了口气,面上重新添了喜色接着说:“虽然咱家也不是富贵人家,只不过如今这天下都是万岁爷的奴才,到底是入了旗籍,身份与从前不同,如今老爷虽不是正印大官,可也是县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您是老爷嫡妻,日后出门也得添些排场。”
萧姨娘到底见多识广,小心伺候着她二人梳妆换了衣裳,本备着花盆底鞋,只不过她从未穿过,一时间走的不稳当。
“快快,快给我换了,这样竟像是踩着高跷一样。”
刚说完重心不稳,差点崴了脚,陵容和萧姨娘连忙又拿了一双新绣鞋给她换上。
陵容本想穿双平底绣鞋,萧姨娘到底模模糊糊猜出陵容的心意,这就劝解说。
“姑娘如今正年轻,日后且有的穿呢,奴听说富贵人家都有教养嬷嬷在,姑娘人品贵重,日后定然不是凡俗可比,这鞋还得早些适应才好。”
陵容瞧着她递过来的一双花盆底鞋,粉蓝绣梅花,倒是高洁。
心里也有些感慨,接过来穿上,看着林氏和萧姨娘都是旗装打扮,她心里又想起来往事,在地上走了几圈,萧姨娘见了连连赞叹,就连林氏也夸陵容端庄有礼。
等梨花嫂回来备齐全贡品,拿了银钱,她们仨坐在车厢里,外头坐着梨花嫂夫妇,这就朝着寒泉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