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将军?陆肃尧?”
肖帝方才还放松的眉目几乎是瞬间便凌厉起来,他转过头:“他不是在华严寺内调查奸细,没我的旨意,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擅自回来的?”
肖帝的嗓音低沉,带着怒意。
李使乌站在一侧,毕恭毕敬:“皇上,陆将军说他探到了重要情报,特地快马加鞭赶回盛京,来向您禀告。”
肖帝抬起眼,冷笑一声:“传他进来。”
“是。”
不消片刻,身着御前侍卫服饰的陆肃尧低头进来。
他行至肖帝身前,俯身行礼:“臣陆肃尧拜见陛下。”
肖帝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下,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陆肃尧:“谁给你的胆子,没有朕的允许就擅自回到盛京。”
陆肃尧的头依旧低垂着,他的声音不卑不亢:“陛下,臣擅自回京,确实是臣的错,但臣找到了华严寺内,奸细向外传递信息的重要情报,还望陛下能够先听完,之后再处罚臣。”
肖帝眉眼严肃,他摆了摆手:“站起来说吧。”
“谢陛下。”
陆肃尧站起身,抬起头同肖帝对视。
肖帝在看清陆肃尧的面庞后,愣怔一瞬。
从前的陆肃尧意气风发,可不过是几日过去,原本壮实的身躯便瘦下去一大圈,想来也是真的在华严寺内下了功夫的。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你方才说,找到了重要情报,什么情报?”
陆肃尧上前一步:“皇上,华严寺住持同外邦勾结,臣找到了他们藏在佛像内的密函。”
肖帝站起身,慢慢从龙椅上走下,在陆肃尧面前站定:“什么密函?”
手伸进胸口的衣衫内,陆肃尧从其中掏出一份折本:“皇上,请您过目。”
折本被肖帝拿在手中,他快速打开,里面一行一行的蝇头小字看得他怒火中烧。
“放肆!是谁将我朝的作战方略和地形图传到吐蕃人之手的!”
折本被甩在地上,陆肃尧几乎是同时便跪在地下:“皇上息怒。”
“陆肃尧,我让你去查,你可查出,这背后的主使是谁?”肖帝的脖颈因为暴怒而蹦起青筋,他深呼吸几口,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陆肃尧。
陆肃尧还保持着下跪的姿势,抬起头望向肖帝:“皇上,臣不才,只查出韩相之子韩文岳同华严寺住持平日里来往极近,这里还有他传到华严寺内的亲笔书涵。”
陆肃尧从袖口拿出一张薄纸,其上的一半内容已经被烧毁,只剩下另外一半留在纸上。
“吐蕃可汗尊鉴:
唐军陇右道布防已调,主帅陆肃尧率三万精骑西进,伪称——秋狩,实于十月丙戌袭吐谷浑故地。
凉州粮仓虚设,真粟藏于甘州石窟第三窟,守将崔岩夜宿醉仙楼。
另,华严寺后山螭首水道可通皇城,僧录司已打点,以《心经》第七品为号。——韩氏文岳手书。”
纸上的内容字字清晰,肖帝双目猩红,许久后冷笑一声:“韩文岳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当真是小瞧他和韩逾了。”
“李使乌,让韩逾带着他的好儿子滚过来见朕!”
夜幕低垂,下过雨后的天气带着凉风。
文宣郡王府邸内,肖世昌受了冷气,咳疾发作。
昏黄的烛光下,肖世昌的贴身侍从贵平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脚被绊了一下,慌乱的跪在肖世昌身前:“殿下,大事不好了啊!”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咳咳——”话还没说完,肖世昌便又咳嗽起来。
身边的侍女着急地轻拍他的后背,拿绢帕仔细擦拭着他额间的汗珠。
贵平的手颤抖着举在额前:“殿下,韩相和韩文岳被皇上扣在皇宫内,现在皇上正下令要搜其府邸呢!”
啪——
肖世昌手中的药碗瞬间被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侍从。
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倒流般,肖世昌的双手霎时变得冰凉。
愣怔半晌,他慢慢缓过神,皱着眉头开口询问:“父皇为什么突然将韩相扣在皇宫内,可是知道了什么?”
贵平摇了摇头:“不知,只是方才小福子从皇宫内传来紧急消息,说皇上今日动怒,像是因为些什么信?”
“信?什么信?从哪里拿到的信?”
肖世昌的声音扬起,他猛地站起身,连带着整个人都颤抖。
贵平依旧跪在地上,话语茫然:“殿下,贵平不知……”
“咳咳——”肖世昌咳嗽两声,慢慢坐下来。
“查!给我查!看看到底是谁将这些信透露给皇上的!”
肖世昌的双手颤抖,他带着怒意的指向贵平,还未好利索的嗓子像呼哧呼哧地响着。
直到贵平奔跑出殿内,他才脱力般坐在了椅子上。
双手颤抖,连带着耳朵都开始嗡鸣。
他咽了几下口水,努力平复心情。
眼神眯在一起,他紧咬牙关。
——不论是谁,我定不会饶了你!
燃烧的火把旺盛,一排排地举在韩相府外。
肖长珏骑在马上,脸上映着火光,翻身下马。
府外的大门早已被踹开,他慢慢走进去,看着韩相夫人余氏和一众侍妾排成一排,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发际散乱,跪在地上。
士兵在肖长珏身后放了一把檀木座椅,肖长珏慢慢坐下身子,眼神凌厉。
“殿下,这是从侧屋书房夹层内翻出的。”一封被保存完好的信封被递至肖长珏面前。
他轻轻翻开,眉头一瞬间便皱起:“肖望舒的求救信怎么会出现在韩相府中?”
抬起眉眼,肖长珏扫视了跪着的一众人,慢慢向前俯身:“余氏,你可知韩相和韩文岳有没有同吐蕃暗中勾结,将我大萧的机密外送传出?”
口中的白布被拿开,余氏跪在地上,眼神中满是哀求:“太子殿下,我夫君一生为国为民,连贪墨渎职都不曾有,你们不能怀疑他同外邦勾结啊太子殿下,你们这样会伤了忠臣的心啊——”
余氏的声音凄烈,带着周遭的侍妾也哭哭啼啼。
肖长珏听得心烦:“好,你说韩逾没有同外邦勾结,那你给我解释,你们府上为何会出现肖望舒的求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