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西边的天际。
肖长珏的白袍早已被尘土和血迹浸透,太阿剑斜插在腰间,剑鞘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勒马停在峡谷入口,望着前方幽深的谷道,眉头微蹙。
\"肃尧,此地不宜久留。\"他低声道,\"我总觉得……太静了。\"
陆肃尧握紧长枪,目光扫过两侧高耸的崖壁。风吹过岩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
\"殿下,我先行探路。\"
他刚要策马,肖长珏却抬手制止:\"不必。\"太子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若真有埋伏,绕道反而中了圈套。\"
他轻夹马腹,率先踏入峡谷。玄甲铁骑紧随其后,马蹄声在狭窄的谷道中回荡,惊起几只栖息的乌鸦。
**第一道杀机·毒箭如雨**
行至峡谷中段,崖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嗖!\"
第一支箭破空而来,直取肖长珏咽喉!
陆肃尧长枪横扫,箭矢应声断裂,箭头上的幽蓝液体溅在石壁上,瞬间腐蚀出滋滋白烟。
\"毒箭!列阵!\"
玄甲军瞬间结成盾墙,可箭雨已如蝗虫般倾泻而下!箭矢穿透盾牌缝隙,数名士兵闷哼倒地,伤口迅速发黑,继而狂性大发,竟挥刀砍向同袍!
\"红颜醉!\"陆肃尧瞳孔骤缩,\"殿下小心!\"
肖长珏太阿剑出鞘,剑光如雪,斩落数支毒箭。可一支黑羽箭却刁钻地穿过剑网,\"噗\"地扎入他右肩!
\"呃——!\"
太子闷哼一声,剑势微滞。陆肃尧目眦欲裂,飞身扑去,长枪如龙,将后续箭矢尽数击落。
\"殿下!\"
肖长珏咬牙折断肩头箭杆,可毒素已随血液蔓延,右臂瞬间麻痹。他强撑着一笑:\"无妨……继续前进!\"
队伍刚冲出箭雨范围,前方崖顶突然滚下无数火油桶!
\"轰——!\"
烈焰冲天而起,火浪如巨兽般吞噬了峡谷出口。战马惊嘶,玄甲军阵型大乱。
\"中计了!\"陆肃尧一把拽住肖长珏的马缰,\"殿下,退!\"
可后方箭雨再度袭来,前有火海,后有毒箭,进退维谷!
肖长珏脸色惨白,却突然笑了:\"肃尧,看来有人……铁了心要我们死在这儿。\"
他猛地扯下染血的披风,甩向火海:\"冲过去!\"
陆肃尧一把按住他:\"不可!火势太猛——\"
话音未落,崖顶传来一阵猖狂大笑:\"太子殿下,这落凤坡的风光,可还满意?\"
肖世昌的心腹——独耳人站在崖顶,狞笑着挥手:\"放滚石!\"
\"轰隆隆——!\"
巨石如雨砸下,玄甲军死伤惨重。一块磨盘大的岩石直冲肖长珏头顶,陆肃尧暴喝一声,长枪横扫,岩石崩裂,可碎裂的石块仍砸中太子胸口!
\"噗——!\"
肖长珏喷出一口鲜血,从马背栽落。陆肃尧飞身接住他,却被冲击力撞得连退数步,后背重重撞上岩壁。
\"殿下!\"
肖长珏气息微弱,却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走……别管我……\"
陆肃尧背起太子,率领残部冲向峡谷末端的石桥。只要过了桥,便是萧朝疆域!
可当他们踏上桥面时,脚下突然传来诡异的\"咔嗒\"声——
\"不好!\"陆肃尧猛地刹住脚步,\"桥下有火药!\"
几乎同时,一声震天巨响!
\"轰——!!!\"
石桥从中炸裂,陆肃尧在千钧一发之际跃起,单手抓住对岸突出的岩棱。他背上还背着昏迷的肖长珏,两人悬在深渊之上,脚下是奔腾的激流。
\"都督!\"幸存的玄甲军想要救援,却被对岸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截杀。
陆肃尧咬紧牙关,手臂青筋暴起。太子的血顺着他的脊背流下,温热黏腻。
\"殿下……\"他低声道,\"臣带您回家。\"
猛地发力,他背着肖长珏攀上崖壁!
**血途归程**
接下来的三日,成了陆肃尧此生最漫长的噩梦。
他背着奄奄一息的太子,穿越密林、沼泽,躲避无数追杀。肖世昌派出的死士如附骨之疽,每一次喘息都可能迎来致命一击。
第一日,肖长珏高烧不退,伤口溃烂流脓。陆肃尧撕下衣袖为他包扎,用匕首剜去腐肉,太子痛得浑身痉挛,却始终未出一声。
第二日,他们在河边遭遇伏击。陆肃尧左臂中箭,仍单手挥枪连杀七人,鲜血染红半边衣袍。
第三日黄昏,他终于望见了萧朝的城墙。
可城门紧闭,守军如临大敌。
\"开门!\"陆肃尧嘶吼,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太子在此!\"
城上士兵举着火把张望,却无人应答。
陆肃尧跪在护城河边,轻轻放下背上的肖长珏。太子的脸色灰败如纸,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殿下,我们到了。\"他低声道,眼泪混着血水滴落,\"您……再撑一撑。\"
突然,城门上的火把齐齐移动——
\"是陆都督!快开城门!\"
肖九仪的声音穿透夜色。下一刻,吊桥轰然落下!
陆肃尧踉跄起身,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太子,而自己的手……仍死死抓着那片染血的衣角。
陆肃尧在一片黑暗中挣扎着醒来。
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疼痛,从双腿蔓延至全身,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骨髓里搅动。他试图挪动身体,却发现腰部以下完全不听使唤。
\"陆都督醒了!快去禀报陛下!\"
耳边传来侍女惊喜的呼声,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陆肃尧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熟悉的东宫偏殿——这是太子的寝宫,他自幼伴读时不知来过多少次。
\"咳咳……殿下……\"他嘶哑着开口,喉咙干裂如火烧。
\"太子尚未苏醒。\"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陆肃尧心头一震,强忍疼痛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按回榻上。
肖帝身着常服站在榻前,威严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罕见的温和:\"爱卿不必多礼。\"
陆肃尧注意到皇帝眼下浓重的青黑,显然数日未曾安眠。他垂下眼帘:\"皇上……臣……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