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翁”的庞大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裹挟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朝着下方那片无边无际的白色地狱——格陵兰冰盖的边缘——疯狂坠落!狂暴的极地气流撕扯着失去动力的机身,每一次剧烈的颠簸和翻滚,都让驾驶舱内的张伟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五脏六腑都在疯狂移位。
“呃啊——!”安全带死死勒进皮肉,巨大的过载力让他眼前发黑,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怀中的达芬奇像一块烧红的炭,隔着布料灼烫着他的胸口,那圈脚踝上的幽蓝光晕如同垂死者的脉搏,明灭的频率越来越慢,每一次黯淡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张伟心上。
【高度7000!冰盖边缘!下方有巨大浮冰区!准备冲击!】林晚的声音在张伟脑海中炸响,尖锐得如同警报,再没有半分平日里的毒舌和慵懒,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为生存而计算的急迫。
轰隆!!!
一声远比引擎失效时更恐怖的巨响,伴随着令人灵魂出窍的剧烈震荡,猛地从机身下方传来!整个驾驶舱瞬间被刺目的白色和飞溅的冰晶碎片淹没!张伟感觉自己像一颗被狠狠砸向地面的炮弹,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座椅和骨骼,震得他喉头一甜,眼前金星乱冒。怀里的达芬奇被狠狠挤压,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痛苦气音“嘎…”。
【左起落架断裂!右引擎擦地起火!机体在冰面滑行!】林晚的汇报快如疾风骤雨。
刺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如同指甲刮过玻璃,伴随着冰层被暴力犁开的恐怖声响。透过被冰晶覆盖的舷窗,张伟能看到外面是飞速掠过的、令人眩晕的纯白和破碎的深蓝(海水)。机身剧烈地颤抖、颠簸,每一次与巨大浮冰的撞击都让整个驾驶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
“鸭哥!撑住!”张伟嘶吼着,将达芬奇死死护在胸口,用身体充当最后的缓冲垫,任凭安全带勒得他几乎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那令人疯狂的摩擦和撞击声终于渐渐减弱、停止。巨大的惯性消失,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般的静止。只有机身某些部位传来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金属扭曲呻吟,还有冰层细微的碎裂声。
砰!砰!砰!
几处应急照明灯在挣扎了几下后,顽强地亮了起来,发出惨白而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驾驶舱内一片狼藉的景象。仪表盘碎裂,线路裸露,火花噼啪闪烁。浓重的航空燃油味和金属烧焦的糊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迫降完成!坐标:格陵兰冰盖东南边缘。机体损毁度67%,主结构勉强完整。右引擎彻底报废,火已熄灭。外部温度:零下42摄氏度,并持续下降。】林晚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我们被困住了,张伟。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咳…咳咳!”张伟剧烈地咳嗽着,松开勒得快嵌入骨头的安全带,挣扎着坐直。胸口被安全带勒过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但他顾不上查看,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中的达芬奇。
小鸭子依旧昏迷着,小小的身体软绵绵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最让他心头发紧的是,它脚踝处那圈原本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幽蓝光晕,此刻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只剩下薄薄一层,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鸭哥!鸭哥!醒醒!”张伟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达芬奇滚烫的身体,心沉到了谷底。极寒的环境,加上之前两次爆发Emp的巨大消耗,达芬奇的状态显然糟糕到了极点。
【它的能量核心严重透支,体温异常是自我保护机制紊乱的表现。这里的极端低温反而会加速它核心能量的逸散,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热源或者…】林晚的声音顿了一下,罕见地没有嘲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或者极地能量场。否则,它撑不过48小时。】
48小时!张伟的心猛地一抽,一股冰冷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抬起头,透过布满蛛网状裂纹、被冰霜覆盖的舷窗向外望去。
视野所及,只有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纯白。巨大的冰原如同凝固的白色海洋,延伸至天际线,与灰蒙蒙的、低垂的天空融为一体。凛冽的寒风如同无形的冰刀,刮过冰面,发出凄厉的呜咽,卷起细碎的雪沫。在这片死寂的白色荒漠中,破损的“信天翁”如同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金属墓碑,孤独地矗立着,散发着末路的气息。
寒冷,无孔不入的寒冷,开始穿透破损的机舱壁,迅速掠夺着张伟体内残存的热量。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
【没时间发呆了,菜鸟!】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熟悉的、驱散绝望的强势,瞬间刺破了张伟的阴霾,【恶意值还剩多少?】
张伟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看向意识中那个虚幻的界面。
【恶意值:2135\/5000(临时)】
【够用!立刻激活‘北极求生基础包’!快!】林晚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张伟不敢怠慢,意念一动。一股冰冷而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关于极地生存的常识、寻找庇护所的方法、辨别方向、冰层危险识别、基础伤口处理、冻伤预防与急救……甚至还有一份详细的极地基础装备清单(帐篷、雪铲、高热量食物、加热燃料、信号枪、急救药品等)以及它们可能的替代品制作方法!
【很好,看来金主还不算完全白痴。】林晚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现在,听我指挥!第一,立刻搜索机舱!重点是货舱和驾驶舱储物柜!第二,用你刚学到的知识,利用现有材料,尽可能制作简易防寒装备!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林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
【启动直播。】
“直播?!”张伟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种绝境下?
【对!直播!】林晚斩钉截铁,【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活着冲出来?是舆论!是关注度!沈清璇再疯狂,也不敢在全世界亿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明目张胆地用军用武器把一架载着‘濒危珍稀动物’和‘国际网红’的飞机轰成碎片!在北极,这同样是我们的护身符!也是…我们唯一能快速获取恶意值和关注度的途径!别忘了鸭哥需要什么!】她的声音在提到达芬奇时,有一丝极细微的柔软。
张伟瞬间明白了。他猛地掏出那个屏幕碎裂、在Emp冲击下早已黑屏的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冻得他手指发麻。
【傀儡机,启动!】林晚的意念一动。
嗡!
张伟手中那破手机屏幕,竟顽强地亮起一丝微光,虽然布满了裂痕和雪花点,但系统界面(被林晚改造过的)顽强地跳了出来!信号格是灰色的,但【直播推流】的按钮,竟然诡异地亮着!
【初级信息伪装(身份)已就绪。】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冷冽,【我会伪造卫星信号链路,接入民用通信卫星。虽然不稳定,但足够支撑低画质直播。现在,给我一个能再次引爆全网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