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孙耀华将林薇狠狠地推倒在地。
“反了你了!还敢当着客户的面给我难堪?”他指着林薇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贞洁烈女吗?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装什么清高!”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不仅得罪了钱老板,还违反了公司的规定,不服从工作安排!等着收律师函吧!”
说完,孙耀华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林薇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放声大哭。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其他四个女人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神复杂。她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种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将她们紧紧包裹。
她们知道,最后的审判,要来了。
第二天,一封措辞严厉的律师函,就送到了林薇的手中。
星光影业以“不服从公司工作安排,对公司造成重大经济和声誉损失”为由,正式向林薇提出解约,并要求她按照合同规定,赔偿违约金,共计一亿两千万元。
看到需要赔偿天文数字,林薇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其他四个女人也收到了警告信,称她们当晚“消极怠工”,如若再犯,将面临和林薇一样的下场。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她们之间蔓延。
她们终于意识到,这张合同,不是摆设,而是一张真正能将她们吞噬的血盆大口。
林薇不甘心束手就擒,她变卖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凑钱请了一个律师。
然而,当律师看完那份她们当初草草签下的合同时,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小姐,恕我直言,这场官司,你没有任何胜算。”律师的语气充满了同情:“这份合同,堪称法务界的‘完美陷阱’。它里面的每一条,都看似合理,但组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一个你们无法挣脱的法律枷锁。”
“比如这一条,‘艺人应无条件服从公司的所有工作安排,包括但不限于商业演出、广告拍摄、公关应酬等’。”
“‘公关应酬’这个词,定义非常模糊,对方完全可以解释为‘陪客户喝酒’。而你们拒绝了,就构成了根本性违约。”
“还有关于违约金的计算方式,更是滴水不漏。它把你们入职以来公司所有的开销,包括宿舍的租金、水电费、甚至孙耀华请客户吃饭的钱,都以‘培养成本’的名义算了进去。一亿两千万,他们在法庭上,能拿出每一笔的‘证据’。”
律师叹了口气:“这背后,绝对有国内最顶尖的法务团队在操作。你们……斗不过他们的。”
律师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薇彻底绝望了。
半个月后,法庭之上,毫无悬念。
林薇一方的辩护,在寰宇集团堪称豪华的律师天团面前,孱弱得不堪一击。
最终,法庭宣判:林薇败诉,需在判决生效后一个月内,向星光影业支付高达一亿两千万的违约金。
当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林薇瘫倒在被告席上,面如死灰。
她没有钱,根本不可能还得起。而还不起的后果就是,她将成为一名“老赖”,被限制所有高消费,名下不能有任何财产,甚至连飞机和高铁都不能乘坐。
她的人生,在这一刻,被彻底打入了地狱。
走出法院,孙耀华那张油腻的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林小姐,别来无恙啊?”他笑嘻嘻地说道,眼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得意。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去坐牢,或者当一辈子人人喊打的老赖。第二嘛……”
他凑到林薇耳边,低声说道:“回来给公司打工,用你未来的二十年,慢慢还债。你放心,公司很‘仁慈’的,不会让你去坐牢。你只要乖乖听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笔债,就当是挂在那儿了。”
这哪里是选择,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奴役宣言。
林薇浑身颤抖,看着孙耀华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最终,她和其他四个噤若寒蝉的女人,都选择了后者。
她们的“明星梦”、“卧底梦”,彻底破碎了。她们不再是顾云霆的棋子,而是变成了星光影业名下,可以被任意支配和压榨的,负债累累的奴隶。
她们的命运,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港岛,顾云霆的别墅里。
当他收到五个女人全军覆没,并且反过来欠下寰宇集团巨额债务,被迫签下二十年“卖身契”的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懵了。这份情报像一柄无形的冰锤,砸碎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呆坐在昂贵的意大利手工沙发上,足足十分钟,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价值百万的波斯地毯。
然后,一股无法抑制的狂怒,如同压抑到极限的火山,轰然爆发!
“废物!一群无可救药的废物!”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站起,手臂横扫,将紫檀木桌上所有的一切—全部扫落在地。
稀里哗啦的破碎声中,他疯狂地咆哮着,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别墅里回荡,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哑:“我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心血去培养她们!我给了她们最好的资源,最好的训练!结果连李长夜的面都没见到,就把自己给卖了?!蠢货!一群连棋子都当不好的蠢货!”
然而,在短暂的、近乎失控的暴怒之后,一股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沿着脊椎一路攀升,直冲天灵盖。
他打了个冷颤,狂怒的火焰瞬间被恐惧的冰水浇灭。
他不是傻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太诡异了,诡异到让他不寒而栗。
从那五个女人踏入星光影业开始,到那份如同天罗地网般天衣无缝的合同,再到最后快准狠、不留任何余地的法律狙击……
这一切的衔接太过流畅,太过完美,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导演,提前写好了剧本,而他顾云霆,和他的五颗棋子,都只是按照剧本设定,一步步主动走进陷阱的愚蠢猎物。
“内鬼……我身边有内鬼!”
“内鬼……我身边有内鬼!”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窒息。
这个可能性比计划的失败本身,更让他感到恐惧。
这意味着,他所有的自以为是的谋划,从一开始就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像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愤怒和嫉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面前向他汇报消息的心腹脸上。
心腹跟随他多年,此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双腿一软,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地辩解道:“顾少!您可千万别怀疑我啊!我对您忠心耿耿,天日可鉴!我……我全家老小都在顾家工作,我怎么可能背叛您啊!”
顾云霆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的怀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烈。
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审视着自己巢穴里的每一个同伴,试图找出那个背叛者。
他收买星光影业总裁孙耀华的事情,只有这个心腹经手。
他亲自挑选那五个女人的秘密计划,也只有几个最核心的下属参与。
到底是谁?
他的大脑开始疯狂地运转,回想过去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到不正常的表情。
可他越想,就越觉得深入骨髓的恐惧。
因为,他悲哀地发现,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那个帮他处理秘密资金的财务总监,会不会被李长夜用一笔他无法拒绝的钱收买了?
那个负责联络港岛和炎州两地事务的经理,会不会早就被李长夜的人抓住了把柄,被迫成了双面间谍?
甚至,他现在最信任的、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这个心腹,他那副忠心耿耿、赌咒发誓的样子,会不会……也是装出来的?
顾家的企业文化,向来以严苛和高压闻名。他父亲在位时,就信奉权力与威慑,对下属少有恩情。
而他顾云霆自己,更是变本加厉,他习惯了用金钱和地位驱使别人,对下属非打即骂,从未有过真正的信任和情感投资。
现在想来,这些人之中,有谁会真正对他忠诚不二呢?
恐怕只要李长夜随便勾一勾手指,许诺一点点他们渴望而不可及的好处,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卖个干干净净!
一股巨大的、无边无际的偏执和猜忌,彻底吞噬了顾云霆仅存的理智。他像一个陷入疑心病晚期的病人,看谁都像是内鬼。
他觉得这栋固若金汤的别墅里,到处都充满了看不见的监视器和窃听器。他甚至不敢再跟任何人说话,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日夜不眠,精神高度紧张,稍有风吹草动就惊跳起来。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
他的敌人,那个名叫李长夜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出现在他面前。
李长夜就像一个端坐在九天之上的神只,只是饶有兴致地、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命运的琴弦,他这个在地面上张牙舞爪、自以为是的小丑,就自己把自己逼入了众叛亲离的绝境。
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力感和羞辱感,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