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量转身走向那口暗红色棺材时,衣摆翻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冷得像块冰。
\"走吧。\"
我咽了口唾沫。
那块长相奇特的玉石。几年前搬家时,我特意把它装进一个生锈的铁盒,塞在了新家床底下最靠墙的角落。
大学三年虽然没回去过,但家里一直没人动过我的东西。
一定还在那里,一定还在……
我忍不住反复念叨。
\"你在那里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走吧。\"
王干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我浑身一抖。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此刻却让我遍体生寒。
我急忙将地上的妹妹背在背上,跟上他们的脚步,我们几人的影子在土路上拖出三道扭曲的黑线。
王量走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而王干则背着手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嘴角挂着那抹让我心里发毛的笑。
走到大路上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我叫了辆车,我将妹妹放于后座,之后,我们几人便沉默地挤进车里。王量坐在窗边,闭目养神,苍白的脸色在晨光中几乎透明。
到了市区,我将妹妹暂时安置在了一家医院,给护士交代完之后,就准备动身前往高铁站。
很快。
我叫来车辆,同王干和王量上了车。
整个过程我声音都干涩无比,手都在颤抖。
车子启动的瞬间,我瞥见后视镜里王量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黑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镜中的我,我立刻别过脸去,假装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电线杆。
高铁上。
我坐在靠过道的位置,王干和王量坐在我旁边。
王量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咔哒\"
这时,隔壁座位的男人开始剥鸡蛋。
那声音像一记闷锤砸在我心上!
蛋壳碎裂的纹路从我这看过去清晰可见,这让我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那块玉时,玉面上那道细如发丝的裂痕。
\"小子,你抖什么?\"
王干看了我一眼。
\"没、没什么,有点冷。\"
我攥紧拳头。
王干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直到这时,我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湿透了。
车到康明市时,正值中午。
烈日当空,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叫了辆出租车,我报出那个熟悉的地址时,声音都在发颤。
\"你们搬家啦?嘶?我记得不是这里啊。\"
王干突然问道,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喉咙发紧。
\"那个地方因为修路给占了,就……就搬家了。\"
我看着小区门的那棵老槐树,树下的石凳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几个空饮料瓶散落在一旁。保安亭的玻璃碎了一块,用胶带胡乱粘着。
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陌生得可怕。
\"如果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回家就好了……\"
我喃喃自语,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王干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子,带路啊。\"
电梯坏了,我们只能爬楼梯。
王量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得像猫,十多层楼爬上来气息都没乱一下。
王干则跟在我身后,嘴里哼着一首古怪的小调,音调忽高忽低,听得我后颈发麻。
终于站在家门前,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钥匙。
试了三次才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咔哒\"声。
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股霉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还是保留着那天我们离开时的景象,整个家就跟进贼一样。
王干吹了声口哨:\"挺有生活气息啊。\"
王量径直走到沙发前,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下去。
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扬起一片细小的尘埃,他就那么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一尊雕像。
\"你去拿吧,我们在客厅等你。\"
王量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王干开始在客厅里转悠,拿起一个相框看了看又放下,手指在灰尘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他停在那盆早已枯死的绿植前,轻轻碰了碰干枯的叶片,叶片立刻碎成了粉末。
\"动作快点啊。\"
王干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们还赶时间呢。\"
我僵硬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卧室。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双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推开卧室门,我跪在床边,颤抖着手掀开垂落的床单。
床底昏暗一片,只能隐约看见几个行李箱的轮廓。
我摸向记忆中的角落,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木地板和几团絮状的灰尘。
\"咦?不可能……\"
我立即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刺眼的光线下,床底的景象一览无余。
那个生锈的铁盒不见了!
我疯了一样趴在地上,把行李箱一个个拖出来检查,甚至把整张床都推离了墙壁。
除了更多的灰尘和几只死虫子,什么都没有。
此时,冷汗顺着我的脊背往下流,衬衫黏在皮肤上。
王量的那句话在我脑海中回荡。
\"要是那块玉有什么损坏的话,你就得死。\"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的太阳穴上。
\"你在里面磨蹭什么?拿了就赶紧出来呀。\"
王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吓得我差点喊出来。
\"好、好了,东西有点不好拿,再等我几分钟。\"
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王干也坐到了沙发上,和王量一样一动不动。
我的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
跑?
解释?
可我能说什么?
等死吧……
\"咔嗒。\"
就在这时,窗户上方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我猛地抬头,一只苍白的手从窗框边缘探了出来。
那只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造型古怪的铜戒指。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已经灵巧地翻进了窗户。
他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像一只轻盈的猫。
当这个人完全蹲在窗台上时,我终于才看清他的容貌。
这是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
\"小伍哥?\"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紧接着他从窗台一跃而下,动作行云流水,落地时甚至没发出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