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雪勾唇,指尖伸手戳了戳玄礼的脸颊。
玄礼不满的啧了一声,被她触碰过的脸颊却是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别碰我。”
嘴上不饶人,语气却软了下来。
“你要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
“前提是,你别对我动手动脚,还有……”
话音未落,岁雪就勾唇,指腹轻揉他的鬓边。
“是不要这样?”
玄礼呼吸一滞。
岁雪笑容愈甚,存心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指尖一路下滑,来到他的脖颈处。
“还是不要这样?”
玄礼皱眉,脸颊逐渐开始发烫。
他本就中了岁雪的毒,如今平白无故面临挑逗,只会更加难熬。
仿佛是在对全身的血液进行预热,他只觉得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给震晕。
见他愈发上头,岁雪勾唇,自身侧拿出绳子,将他顺势绑了起来。
“你干什么!?”
玄礼作势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反被岁雪一把摁住肩膀。
“玄礼统领,乖点啊。”
岁雪拍了拍掌心。
“只是怕你受不了此毒,做出逃跑和反抗之事。”
玄礼咬牙切齿,心中无数个想要痛扁眼前人的想法浮现。
但苦于浑身毒素涌动,硬生生憋了下去。
岁雪见他渐渐冷静下来,摆弄着手指,笑道。
“现在,你可以说说了。”
“关于朱仇,关于你。”
那年,朱仇三十四岁。
虽已步入中年,但仍旧是个热情积极的大夫。
方圆百里,所有狐狸的跌打扭伤,疑难杂症,几乎都由他解决。
他医术不错,医馆生意也是极好,日子姑且算是富足,也是和和美美。
后来,家里不久就添了个可爱的女儿。
变故自此开始。
一日。
朱宅。
卫兵在门外用力砸门,啐了一口,吼道。
“他妈的,这到底是不是姓朱的人家?是就快出来!”
朱仇一怔,赶紧战战兢兢的走至门口。
吱呀一声,他轻轻拉开一条门缝,露出一线场景。
外头的卫兵见他如此拘束局促,颇不耐烦的直接一脚踢开房门。
朱仇细胳膊细腿,哪里经得起这帮粗人的蛮横,硬生生摔断了尾椎。
头晕目眩间,朱仇姿态更为卑微,忍不住跪地磕头。
“军爷,军爷。”
“小的自小在此处长大,素来安分守己,小心谨慎。不知怎的开罪了军爷?”
卫兵啧了一声,懒得同他废话,进门就开始翻箱倒柜,四处搜查。
“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小丫头?”
闻言,朱仇心头咯噔一下,故作镇定道。
“那丫头啊……跟着她娘亲到了部落北边外婆家去了。”
说着,他眼神闪烁,怯怯低下头。
卫兵互相对视一眼,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兵,自然是看出了朱仇的隐瞒。
为首的那个一把抽出长刀,猛地砍向朱仇身侧的桌子。
一刀两断。
朱仇打了个寒颤。
“首领有令,需得集齐九十九位童女,炼制秘药,美容养颜。”
“每家每户出一个即可!”
“这里方圆百里,就你朱宅符合条件,更何况,你的女儿常年成长在有药香的环境中,想来是个极佳的炼药淬体。”
朱仇瞳孔骤缩,脸色白了起来。
“我女儿才三岁……如何能被强行送去炼制秘药……”
“更何况,草民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通过炼制童女便能制成何种药物……”
朱仇扑通一声跪下,猛地朝地上磕头。
“求求诸位了,我女儿今儿个才三岁,真的……”
话音未落,卫兵便不耐烦的给了他一脚。
“滚一边去。”
“这都是首领的命令!知道什么意思吗?”
“意思就是,整个部落最有权有势的人想要你死!”
“退一万步讲,就算天塌下来了,首领一句话,你也必须得顶上去!”
朱仇死死攥紧拳头,丝丝缕缕的血珠顺着指尖垂下。
卫兵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机会,更有甚者,因为怕他抵抗,变直接将其摁在地上。
接着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朱仇终于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
家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空荡如也。
苦心孤诣维系了十年的小家,在此刻轰然倾颓。
什么也不剩了,什么也没剩。
匆匆跑到女儿的卧房。
站定,瞳孔一颤。
此处。
唯有风过窗棂。
以及榻上的一摊血迹。
朱仇深吸口气,再也遏制不住,转身去了药房。
平民命如草芥。
在上位权贵的眼里,就是工具,是玩物。
今儿个心情好了抓来,明儿个心情不好就杀了。
流的不是她的血,弄的却是她的权。
这样的不公。
既然如此。
那就看看谁的药更有效。
断肠草、雷公藤、砒石、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天然砒霜、乌头、雪上一枝蒿、情花。
他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凝结于这一碗汤药之中。
而后,制成汤药,盛入囊袋之中。
别在腰间。
当晚,他跋山涉水去了部落首领所在的北面。
一路上,不乏有像他一样,失去了至亲的平民,伏跪于地,长歌当哭。
他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
害怕每每多看一眼,自己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绪会不自觉引发共情。
那些强撑着的,压抑着的冷静就会如同洪水猛兽,再无压制机会,喷薄而出。
他垂眸,冷冷绕过这些人,而后径直来到营帐外。
营帐外的卫兵长枪出鞘,将其拦住。
“放肆!”
“你算是什么东西?”
“来者何人,何不报上名来?!”
朱仇缓缓跪地,恭敬道。
“在下人送外号药灵子,擅长医术。久闻首领急需美容秘献药。”
“故,在下特意送药于此,望首领欢喜。”
说到这里,玄礼欲言又止。
“后面的事情,首领也许不再想听。”
岁雪一顿。
压下心中的翻涌,她抬眸问道。
“为何。”
“因为后面的故事,都是会惹首领不快的故事。”
“也无非就是……朱仇有多恨你,有多想谋杀于你,最后……最后失败。”
岁雪冷笑出声,蹲在地上,定定的看着他。
“玄礼统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我。”
“那个曾埋在浆果地下的狐尸,是不是和朱仇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