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明!”
看着城墙下如同断线纸鸢的人,岁雪瞳孔皱缩,作势扑向墙边。
城墙之下的那人见状。
双目非但没有流露出忧心、内疚,反倒微微眯起。
是一副似笑非笑地戏谑模样。
而只有岁雪面对的角度才可以看见他这副样子。
辛单衣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如今的他脑海里全然是明珩。
有明珩尚且年幼,和他手牵着手一起去上课的时候。
也有他第一次对明珩表白时,她在月色下含羞带怯的模样。
也有,她死后,双目圆睁,满身是血的模样。
脑海里前后的反差实在太过强烈,辛单衣再忍不能,一把揪起灭明的衣领。
“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
纵使辛单衣再不愿意承认。
但是作为此间最为了解明珩的人之一,他清楚一个事实。
明珩是喜欢灭明的。
表现在眼神里、言行里,各种各样细碎但他又不愿意承认的细节里。
“她对你痴心一片,你反倒——”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这种疯子,没有心吗?”
灭明垂首,看了眼攥在自己衣领上的那只手,唇角微勾。
笑道。
“没有。”
他竟然还真敢说。
辛单衣被气笑了,一时间,全身心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灭明欠揍的表情上。
太近的距离用不了长枪。
但他是辛单衣。
赤手空拳就可以打的对方满地找牙。
伴着一声怒吼,他猛地攥拳攻向灭明的面门。
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道。
顷刻间,疾风闪现,如同冷刃一般划过灭明面部。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人身上。
整个战场,人头攒动,却近乎死寂。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岁雪攥紧拳头,强忍住上前的冲动。
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捂住了眼,不敢看灭明接下来的惨状。
气氛凝固片刻。
扑通一声,地面传来震颤响动。
众人随着声音看去。
“这!倒地的竟然是他——怎么可能?”
“刚才发生了什么,你看清楚了吗?怎么和我刚才见到的不一样——”
议论声窸窸窣窣的响动。
岁雪闻言微怔。
片刻后,她猛地抬头,循着城墙之下望去。
只见地上倒下的,是一身红衣。
竟然,并不是灭明。
而此时,灭明正踩着倒在地上的辛单衣后背。
右手还抄起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
岁雪盯着那把匕首,回忆起方才灭明反常的举动,赫然明了。
灭明知道自己重伤未愈,正面同辛单衣对峙绝无胜算。
故而方才打斗的时候,刻意激怒辛单衣。
把自己包装成毫无反抗之力的对手,让辛单衣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那一瞬间。
暗算他。
岁雪嘴角抽了抽。
不愧是他。
真是够阴损的。
叹息一声,她投来复杂的凝视。
感受到目光,他抬头,对上岁雪的视线。
扬眉勾唇,笑意柔和。
虽然知晓他早有打算,但岁雪仍是气他这种玩命似的打法。
“受伤了吗?”
她站于城墙上,冲墙下人高呼。
灭明挑眉,歪头看她。
“臣受没受伤,首领下来看看不就好了。”
岁雪深吸口气。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即便心里门清,但嘴角的笑意却忍不住一勾,脚步不自觉抬了起来。
她提起裙角,奔下城楼。
不远处。
灭明抱臂而立,神情难得温柔。
一瞬不改的看着她。
下一刻,岁雪提起裙角,扑进他怀里。
两个人的双臂自然而然的环住对方的腰侧。
几乎同时。
岁雪感受得到他的掌心抚上自己的后脑。
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微动,下意识往那人衣襟处蹭了蹭。
“不是要看臣的伤势么?”
发顶传来他的轻笑声。
“怎么首领反倒抱起臣来了。”
嘴上说着揶揄的话,下巴却很诚实的靠在她额头上。
“离这么近,又哪里看得清伤势?”
岁雪眯眼,直接抬手朝他腰间的患处,惩罚性的捏了一把。
灭明笑容瞬间一僵。
“下次不要这样玩命了。”
他闻言,微凉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臣不。”
“臣就要玩命。”
“只有受伤,首领才会心疼臣。”
岁雪啧了一声。
“那把自己玩死了怎么办?”
他笑意愈甚。
“玩不死,臣至少得活着撑到看见您心疼臣的那一瞬间。”
“您的眼神落在臣身上的时候。”
“臣只会觉得,身上的伤口不仅不疼了,反而刺激的臣兴奋至极。”
岁雪闻言,正色抬眸,与他视线交汇。
“不要说这种话。”
“因为不管你受不受伤——”
“我的眼神都会落在你身上。”
环在她腰际的手略微僵硬。
灭明没有回答,但岁雪感觉到他身体略微颤抖。
好半晌。
灭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明家军。
“你们的副将——”
“被我等生擒。”
“想要救他的话,让明昭亲自来领人。”
没等到他正面的回答,岁雪略微有点失望。
但很快便调节好情绪,和灭明一同架起不省人事的辛单衣。
对面的明家军则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静静等候为首的几名话事人商量结果。
一刻钟后,那几名身着上等兽皮的副将神色有异的看了眼灭明。
而后猛地一拉缰绳,转身道。
“撤。”
铁蹄声远去。
岁雪松了口气,摆摆手,示意把辛单衣关押下去。
“先给他喂食麻痹全身的药物。”
“再将四肢跟身体一起捆绑起来,不必捆绑太紧,也就绑个千百圈吧。”
“别忘了在他脖颈上套个铁链。”
“还有——”
众人:.......
岁雪说的这一大堆,完全杜绝了辛单衣任何逃跑的可能性。
实在想不出来别的法子之后,岁雪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左手一片温热。
灭明执起她的。
“首领,疼。”
说罢,他指了指自己的贯穿伤。
另一手自然而然的环住她的腰肢。
“帮臣包扎,好不好。”
听着他幽冽好听的声音,岁雪心头发痒,脸颊微红。
没听到她的反应,以为是不愿,灭明啧了一声,撒娇更甚。
“求您了。”
岁雪无奈叹息一声,牵着他朝内室走去。
“罢了罢了,就纵你这一回。”
他轻笑出声,尾音带了些得意之感,握紧岁雪的手,与她一道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