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家!你怎么在这?我这是来卖花的!”夏天向前一步,鬓边沾着的蒲公英随着动作轻晃。
“我家老夫人比较喜欢那种颜色淡雅的花。我看那新府邸院子里有好多这种大红大紫的花朵,直接挖了又太可惜!”
她捧起一盆开得正盛的醉西施,花瓣如美人醉酒般绯红,“所以,我想着若能给它们寻个爱惜它们的好归宿,也算一桩善事。\"
其实就是夏天缺钱了,堂而皇之的卖点东西,得到的银钱花起来不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管家捻着胡须打量她单薄的衣衫,突然一拍脑门:“巧了!我家老爷名下的‘天香阁’就在前街,姑娘你不如把花都放到我们老爷店里帮忙卖。也不用在这顶着大太阳了。”
“哎呦,那怎么好意思?”夏天笑着拍了拍身上的土。
“这有啥,等你家长辈来了,你记得告诉我一声。”管家抬手抹了抹光洁的额头。
“我定要请我家老爷给你们办场接风宴,以后都在同一个地方住了,互相认识认识。
咱们越州城,最讲究邻里和睦。”
“行,这您放心,按脚程,我家长辈大概还有五六天就能到。到时候,还指望赵管家引荐一下巡抚大人!”
“客气客气!”
又寒暄了几句,夏天便把花卖给了赵管家提到的那家店铺,美滋滋的拿着二十两银子往家走。
夏天哼着小曲一路悠哉,快到家门口时敏锐的发现,巷口老槐树的阴影里,一辆青布马车纹丝不动。
而车里,正有一道像毒蛇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身影。
她装作不经意地整理发间银簪,实则散发精神力一看,原来是原主的堂姐夏禾。
此刻夏禾正倚着锦缎软垫,指尖捏着帕子轻轻摩挲,那双丹凤眼透过车帘缝隙正盯着她。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飞两只麻雀。
夏天望着飞走的鸟儿轻笑:这是知道有人买了曾经的夏家府邸,特意来看看是谁买的?
天色将庭院染成明黄色,夏天立在斑驳的朱漆门前,任还有些灼热的阳光将自己的身影投在雕花门环上。
她特意摘下帷帽,乌发在晚风里轻轻扬起,朝着巷口马车的方向露出完整的面容,眉眼间带着与记忆中几乎一样的表情。
当身后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轻响,她才慢条斯理地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
子夜时分,院子里的轻响惊破寂静。
夏天翻身坐起,看到墙根处多了一团黑影。
展开浸透夜露的布包,百两雪花银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绸缎包袱皮上残留的龙脑香混着胭脂味,正是夏禾平素惯用的熏香。
她指尖摩挲着银锭边缘,想起白日里马车中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
在看清她的面容后,对方神情忽然间变得很伤心,最后仓惶离开。
窗棂外,更夫的梆子声由远及近。
夏天将银锭收入木匣,烛火在她眼底跳跃出光芒。
夏禾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文斗的法子搅乱巡抚的后院,先逐个击破,再一举歼灭。
她在巡抚后院搅弄风云的手段,夏天白日里已用神识窥见一二。
今日设计让庶子与姬妾反目,明日挑拨主母与管家争权,那些费心编排的闹剧虽能搅乱一池春水,却如隔靴搔痒。
“何苦绕这些弯弯绕?”她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轻笑,指尖划过案头寒光凛凛的匕首,“还是用武斗的法子更省时省力!”
与朝堂权谋不同,这又不是嘎皇帝造反,还需要顾及皇帝手里的势力。
对付这小小的巡抚,何须步步为营?
她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了这个办了冤假错案,害死家人的巡抚而已。
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何须顾及它身后有几条腿。
更何况,这只“蝼蚁”手上还沾着夏家满门的鲜血。
…
残月悬在越州城郊的虎头山上,树影在夜风里如鬼魅般晃动。
山脚下的官道旁,两个背着粗布包袱的身影正气喘吁吁地靠着老树歇息。
其中一个的汉子扯着汗湿的衣襟扇风,喉结滚动着灌下一大口水,皮制水囊碰撞出沉闷声响,瞬间消失在周围各种虫鸣的山林里。
两人中的矮胖身影开口道:“王哥,这山路还有多远啊?”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
“你确定这回的消息靠得住?一个月五两月银的护院,听着就像天上掉馅饼!”
另一个瘦高个汉子一边警惕地瞥了眼四周,一边拍了拍矮胖汉子的肩膀。
压低声音凑近:“放心吧,我这是从我娘嘴里听到的消息,我表舅的大侄子亲自透露的。
他已经去验证过了,说赵巡抚家在大量招收拳脚功夫好护院了。”
矮胖汉子犹豫道:“就是因为他给的月银过高,我才担心的。谁家护院能给这么高的价格啊?”
高个汉子洋洋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我内部消息得知。
这赵巡抚家啊,前段时间遭了飞天大盗,家里库房所有东西都被被搬得底朝天!”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比划出夸张的手势,“整整三库房的金银玉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矮胖汉子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大的事儿?那巡抚能善罢甘休?”
“所以才出高价聘请护院!”瘦高个拍了拍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
“听说啊,幸亏巡抚夫人的店铺还在,这不几天功夫,新库房堆满了从夫人商铺调过来的货,珍珠玛瑙堆成小山。所以才会…”
“还有这好事儿呢?那咱们走快点儿,这下我爹的腿有的治了!”
刚高兴不到一秒,矮胖汉子又犹豫道:“哥,那这…万一库房再被偷了呢?”
瘦高个汉子叹了一口气:“唉!听说,上一批护院已经全都被…”
说着突然压低声音,目光阴森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听说尸体扔在后山喂狼了。”
矮胖汉子脸色瞬间煞白,喉结上下滚动:“那…那咱们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