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笛大咧咧地走到石桌旁,一屁股坐在元凤对面。
抄起茶壶就给自己满了一杯,咕咚灌了一大口。
“呼——总算把这帮小麻烦精关进去了,清净!”
他咂咂嘴,抬眼看向余怒未消的元凤。
脸上那点惫懒劲儿收敛了些,语气正经起来:
“元凤,有件正事得跟你透个底。”
元凤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赤金色的凰眸斜睨着他:
“正事?你帝江嘴里还能吐出正经象牙?!有屁快放!”
江笛也不恼,放下茶杯。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我这次闭关,不是睡大觉。是去碰碰那个‘法则融合’的边儿,想再往上蹦跶蹦跶。这次闭关…会很深,时间嘛,估计短不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
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梧桐叶,看到了洪荒未来的汹涌暗流:
“鸿钧的下一次讲道(二讲)不会等太久。这段时间,洪荒看着风平浪静,底下指不定多热闹呢。”
“妖庭是塌了,帝俊太一没了,可烂船还有三千钉,积攒的家底和那些依附的大小妖族可没死绝。”
“天道那尿性你清楚,巫妖这场架,它憋着劲儿要打完,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元凤听着,脸上的怒气渐渐被凝重取代,眉头紧锁。
这些利害关系,她心里门儿清。
“我本体闭关,分身也得跟着‘休眠’,外面天塌了我也管不着。”
江笛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元凤那双锐利的眼眸,带着少有的诚恳:
“巫族这边…弟弟妹妹们是猛,可你也知道,脾气一个比一个爆。”
“老二(烛九阴)够稳,但他得钉死在盘古殿,抽不开身。后土妹子心太善,强良那几个又只想着打架…所以…”
他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托付的意味:
“元凤,在我爬出来之前,巫族这块地盘…劳烦你多费心,替我盯着点。”
“你是我亲自敕封的守护神兽,地位尊崇,实力更是冠绝洪荒,有你坐镇,我才能安心去碰那个坎儿。”
元凤沉默了。
梧桐叶的影子在她绝美的脸上晃动。
她能感受到帝江这份托付的分量,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半晌,她才冷冷地哼了一声。
红唇微启,声音清冽,带着点认命又憋屈的味道:
“哼!我就知道!你帝江挖坑的本事是祖传的吧?!现在把整个巫族甩我头上!你倒好,拍拍屁股钻洞里躲清闲去了,美其名曰闭关!”
话是这么说,但她没直接拒绝,算是默认接下了这口大锅。
江笛闻言,脸上那点假模假式的郑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熟悉的,怎么看怎么欠揍的惫懒笑容。
仿佛瞬间卸下了千斤重担,浑身都透着轻松:
“哎呀,能者多劳嘛!谁让你是咱们巫族最粗最硬的金大腿子呢!”
他嬉皮笑脸地拍着马屁,话锋一转,立刻开始画大饼:
“放心!等哥这次闭关出来,保管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让金宁那丫头给你做满汉全席!管够!想吃啥做啥!”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大餐的景象。
元凤听着,差点气笑了。
凤凰族最后一只纯血凤凰!
自己当眼珠子护着的小金宁!
到头来,在这混蛋帝江嘴里,居然成了他许诺给自己这个“保姆”的“酬劳”?!
而且还是空口白牙、未来式的酬劳!
关键是什么?!
他江笛从头到尾,除了动动嘴皮子,甩甩锅,画了个飘在天上的大饼,他付出什么了?!
一个子儿没出!
先是把小金宁连同那几个小麻烦打包塞进小世界关禁闭,让自己吃不到点心。
接着又把整个巫族这个烫手山芋甩到自己头上。
最后,居然还敢拿被关禁闭的小金宁未来的“劳动”当报酬?!
空手套白狼都没他玩得溜!
“滚——蛋——!”
元凤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赤金色的凰眸里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喷出来。
剜向江笛的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
这混蛋,简直是把“无耻”二字刻在了脑门上!
“哈哈!那就这么定了!巫族,拜托了!鸿钧开讲前,我必出关!”
江笛大笑一声,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开始迅速变淡、透明。
话音还在梧桐树下回荡,巫已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树下,只剩下元凤一凰,对着满桌精致的点心和空空荡荡的院子。
微风拂过,那盘金宁最先递上来的桂花糕,甜香更加浓郁诱人。
元凤板着脸,眼神如刀锋般扫过四周,确认连只苍蝇都没了。
下一秒!
她出手如电!
快得只剩残影!
精准无比地捏起桌上那块最大最完整、被她之前“嫌弃”避开、金宁亲手递来的桂花糕,嗖地塞进了嘴里!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香甜软糯的口感瞬间在舌尖炸开,浓郁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这极致的美味让元凤那张冷若冰霜的绝美脸庞上,极其细微地、飞快地掠过一丝满足和惬意。
她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仿佛刚才那个“饿虎扑食”的凤凰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只是,当舌尖的甜蜜渐渐化去,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悄悄爬了上来。
金宁那丫头被关进江笛那什么“蓝星小世界”了,猴年马月才能出来?!
这意味着,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吃不到这丫头鼓捣出来的新鲜美味了。
那双赤金色的凤眸深处,除了对巫妖局势的深沉思虑。
此刻还掺杂了一丝丝对“小黑屋”里某个小厨娘手艺的…深切惦记。
目光缓缓扫过石桌上剩下的那些同样出自金宁之手的精致点心和灵果。
元凤广袖轻轻一拂,一道赤金流光掠过桌面,所有美食瞬间消失无踪。
“哼,东西勉强能入口…糟蹋了可惜。”
她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随手收拾了下垃圾。
完美地掩盖了那一闪而过的不舍。
随即,她理了理华美雍容的衣袍。
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尊贵与清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步履从容地向着自己的神殿方向走去。
只是那火红的背影,在空旷巨大的梧桐树下,似乎比往日更显得…有点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