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斩蹲在斑驳的门槛上,粗粝的手掌正灵巧地给玄铁刀缠防滑绳。麻绳才在古朴的刀柄绕了三圈,东厢房便突兀地传来 “咔嗒” 一声脆响,仿佛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锁定供桌上的灵魄玉珠。只见那珠子竟诡异地上下跳动,银白色的光纹从珠身源源不断地溢出,在地上交织成网状图案,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更令人心惊的是,旁边的铜铃铛正不受控制地被吸向珠子。老斩凑近仔细端详,原本刻着 “魂归其位” 的珠面,此刻爬满了沥青般漆黑粘稠的魄锈,珠孔处的魄轮 “咔咔” 转动,将银白色的魂魄光丝无情地绞成灰黑色的棉絮,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这破珠子咋自己蹦跶?” 老斩眉头紧皱,随手将刀往门后一靠,踩着木凳伸手去抓玉珠。然而,指尖刚触碰到那诡异的魄锈,他便 “嗷” 地一声缩回手,指腹上的皮肉像是被强力胶死死黏住,生生扯出齿轮状的血痕,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他赶忙往手上抹松节油,嘴里咒骂道:“这锈比情锈邪门!看着黏糊糊的,能扯碎魂魄!比化骨散阴,比拘魂索狠!”
老锅扛着新打造的铁锁链从铁匠铺匆匆归来,看到这惊悚的一幕,慌忙将锁链往石磨上一放,抄起铜镊子就去夹玉珠。镊尖刚碰到魄锈,铜面便 “滋滋” 冒着黑烟,如同被剧毒的毒液腐蚀,轻轻一磕,铜皮便层层剥落,皮屑里还裹着带倒刺的光丝,令人不寒而栗。
“这魄锈能烂铜器!” 老锅惊恐地扔了镊子,突然感觉后颈一凉。他伸手一摸,竟是那光丝在衣领里凝成小钩子,正缓缓往他后颈的哑门穴钻去。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前儿去城隍庙收旧符,见这玩意儿把铜香炉蚀成一滩烂泥!”
小芽端着刚熬好的安神汤从厨房轻盈地走出来,刚走到供桌前,脚下的青砖突然 “噗” 地陷出个小坑。她慌忙伸手抓住桌腿,可桌腿上的魄锈如同活物般顺着手指往胳膊上爬,皮肤顿时一阵发麻,如同过电一般。血珠刚渗出来,就被光丝贪婪地吸成银珠,在胳膊上画出带齿的诡异纹路。
“这光丝会噬魂!” 小芽疼得直跺脚,手腕上的樱花纹急得闪起红光,却被涌上来的浊气压得只剩微弱的光芒。瓷碗里的安神汤 “唰” 地变稠,原本清亮的汤液被魄锈染成银白色,药渣更是凝成带刺的硬块,“嗖嗖” 地往三人身上飞射而去。
院外的石牌坊突然发出 “轰隆” 的巨响,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令人诧异的是,裂缝里没有掉出石渣,反倒冒出银白色的雾气,魄锈顺着牌坊柱子如毒蛇般往院里爬行。所到之处,青砖先是冒出白泡,接着迅速化成粉末,就连坚硬无比的花岗岩供桌,也被蚀出密密麻麻的蜂窝状孔洞,桌上的糯米落地瞬间就被粘成银团。
“这破光丝比情锈的黏液难缠!” 老斩抄起玄铁刀,毫不犹豫地劈向雾气。然而,刀锋刚碰到魄锈,就被死死粘住,发出 “嗡嗡” 的声响,刀身的寒光瞬间被白雾吞噬。他赶紧收刀回鞘,心有余悸地说道:“这玩意儿能缠兵器!比绊马索阴,比迷魂网狠!”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仿佛被巨大的黑幕笼罩,云层里翻涌着齿轮状的诡异白云。二十五个身着白甲的人影踩着旋转的雾柱缓缓飘来,领头的白袍人猛地扯开披风,胸口的铁盒喷着白雾,所过之处,院墙砖块被无形的力量粘得往一起挤压,在半空凝成巨大的银白色巨石。墙角的松柏刚冒出新芽,就被无情地蚀成粉末,树枝上挂着带齿的光丝,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松韵居的废物,灵魄玉珠该给教主炼魂令了!” 白袍人戴着开合间 “咔咔” 响的铁面具,面具缝里露出转动的齿轮,身后的傀儡举起银白色的炮筒,炮口铁轮飞速旋转,甩出的铁链在地上拖出螺旋状的深沟,仿佛在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老斩一把将小芽往柴房推去,拎起玄铁刀就劈向傀儡。刀锋刚碰到铁链,就被紧紧缠住,发出 “咯吱” 的声响,刀身竟被粘得弯出弧度,像是被无数细胶牢牢粘住,“当啷” 一声砸在地上,刀面蚀出齿轮状的纹路,令人触目惊心。
“这链子能粘弯玄铁!” 老斩惊得连连后退,脚脖子却冷不丁被地上的魄锈缠住。光丝突然收紧,勒出带齿的血痕,他的脚面瞬间发紫,像是被毒蛇狠狠咬过一般。
老锅突然想起什么,急忙从屋里抱出袋硫磺粉,往玉珠上撒去。硫磺刚碰到魄锈,就 “噼啪” 炸开,粉末瞬间变成银白色,凝成带齿的硬块,像是被强大的内力压成的石块,硬块上还沾着发黏的锈粒,透着诡异的气息。
“这魄锈能克硫磺!” 老锅吓得扔了袋子,后腰不小心撞到石磨。刹那间,磨盘上的碎石突然迸射而出,落入魄锈中竟化作小铁锁,“咔哒” 一声锁住他的脚踝,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
“石头能变锁具!” 老锅慌忙去掰,却见锁齿越收越紧,裤腿被勒成布条,露出被魄锈蚀得发紫的皮肤,伤口里嵌着带倒刺的锈粒,疼痛难忍。
小芽急得从药篓里抓出镇魂草,往铁链上扔去。草叶刚碰到光丝就燃起绿火,铁链被烧得 “滋滋” 响,可诡异的是,火星突然重组,变成带倒刺的铁叉,“啪” 地扎进门框,木头顿时烂成泥浆,木屑里裹着银白色的锈粒,仿佛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作祟。
“镇魂草能烧这锈!” 小芽掏出火折子,往流血的指尖一点,疼得龇牙咧嘴,把血珠往铁叉上弹去。血珠一碰铁叉就腾起青烟,铁叉被烧得通红,可魄锈的根却钻进土里,石缝中钻出无数小光丝,“嗖嗖” 往三人脚边滚来,所到之处,地面冒起白泡又很快复原,仿佛永远无法被彻底消灭。
白袍人见状,发出一阵狂笑:“没用的!魂魄就该被锁住!” 他操控傀儡把炮口对准药篓,恶狠狠地说道:“先烧了这些破草药!”
千钧一发之际,小芽瞥见玉珠的光雾里有个模糊的影子 —— 狼身人面,浑身裹着银光,被无数带齿的铁环紧紧勒着。它每次挣扎,珠身就裂开新缝,光雾中混着带血的光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痛苦与绝望。
“那是魄灵!” 小芽大喊道,“他们在逼它炼碎魂毒!” 话音刚落,院外的乱葬岗突然 “哗啦” 陷出个大坑,带齿轮的白浪卷着碎骨疯狂地往院里涌来,木栅栏一碰就化成粉末,连石板地基都被蚀出大洞,整个场景宛如人间炼狱。
老斩抱起柴堆里的桐油桶,毫不犹豫地往白浪里泼去。油刚碰到魄锈就燃起蓝火,可火苗很快被黏液压灭,白浪反而更加汹涌,“咔嚓” 一声冲断院墙上的木梁,碎木在半空凝成银白色的球,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这锈比火油还顽固!” 老斩急得直骂,突然瞅见墙角的生石灰缸,大声喊道:“老锅!搬石灰来!”
老锅赶紧把石灰倒在白浪前,石灰与魄锈接触后 “咕嘟” 冒泡,腾起白茫茫的烟雾,白浪被暂时挡得退了退。可雾一散,魄锈又凝成光丝,顺着墙根悄无声息地往三人脚边爬来,仿佛永远不会放弃。
“得用石灰混火油!” 小芽突然灵机一动,喊道。她迅速从厨房拎出火油壶倒入石灰堆。老斩划着火折子扔过去,“腾” 地燃起金红色的火墙,宛如一条威猛的火龙。白浪碰到火就 “噼啪” 炸开,化成青烟,连地下的魄锈都被烧得冒烟,再也无法凝集成光丝,众人心中的大石终于稍稍放下。
“不可能!魂魄就该被奴役!” 白袍人怒吼着亲自冲过来,炮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魄灵幼崽。幼崽被铁链勒得喘不过气,银毛已经发黑,沾着银白色的黏液,模样凄惨至极。
老斩瞅准机会,运起丹田真气,玄铁刀裹着金红火苗狠狠劈向白袍人胸口的铁盒。“轰隆” 一声巨响,铁盒炸开,滚出一只断了爪的魄灵,身上的魄锈正无情地往心口爬,眼看就要把它蚀成一滩泥。小芽眼疾手快,赶紧将樱花纹按在它身上,金红色的光瞬间蔓延开来,魄锈 “咔咔” 裂开,魄灵化作一道银光钻进灵魄玉珠,仿佛获得了新生。
玉珠 “嗡” 地亮起金光,珠面上的 “碎魂狱” 三个字剥落,重新显出 “魂归其位” 的刻痕。院外的白浪瞬间退去,光丝落地化成黑土,冒出嫩绿的草芽,在阳光下舒展着,仿佛在庆祝这场胜利,再也没有被蚀成粉末的危险。
白袍人的铁面具碎裂,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右手缺了两根手指,伤口结着带齿的白痂,痂下的皮肉像是被毒液泡过,模样可怖。“我…… 我只是想让枉死的冤魂安息……” 他掏出一块刻着名字的木牌,眼泪混着黏液滴落,地上竟长出带齿轮的绿苗,仿佛在诉说着他复杂的内心。
老锅从药篓取出一株还魂草,塞进他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小子,魂魄不是用来锁的,是用来安的。该留的时候入土为安,该走的时候转世轮回。” 他用刀在地上画圈,撒上灵泉水,圈里瞬间冒出嫩芽,长成一棵结满银果的树,果子上闪着金红色的光,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青年颤抖着触摸果子,突然痛哭出声。指尖碰到果实的刹那,白痂脱落,残缺的手指竟重新生长,掌心还多了个樱花印,闪着淡淡的光,仿佛获得了新生。
灵魄玉珠的魄锈渐渐消退,珠面恢复光洁,偶尔闪过银光,像有人在其中沉睡。小芽仔细擦拭玉珠,放回供桌。入夜,玉珠透出柔和的光,照得周围的符咒格外鲜亮,连最模糊的符文都像被人精心描过。
老斩往灶膛添柴,望着跳动的火苗嘟囔:“下次再有人玩这邪门玩意儿,我直接用炸药炸他个稀巴烂!”
小芽用红绳给玉珠系了个结,绳子在风里轻轻晃荡,映得周围的法器泛着粉色光晕。周元吊坠从她兜里滑落,落在玉珠旁,上面显出和玉珠相同的纹路,隐约可见一只小巧的银狼,随着魄灵的呼吸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神秘的故事。
院外的乱葬岗,被白浪蚀过的地方长出一片新草,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有个寻了三年失踪丈夫的妇人路过,拾起一片发光的草叶,突然朝着城西破庙跑去 —— 她丈夫的魂魄,此刻正在那里等着被超度,这巧合让路人啧啧称奇,仿佛是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