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府的书房内,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压抑得人心头沉甸甸的。子羽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生死悬于一线,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就像一盆刺骨的冰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凛冽的寒意,也将好不容易燃起的追踪刘魁的微弱火星,无情地扑灭。
更为骇人的是,那血煞门的门主厉天绝,一个让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魔头,竟胆大包天地踏入了繁华的凌京城,且毫不掩饰地将矛头直指祁王府!
舒玄单膝跪地,肩头裹着浸透血迹的布条,脸色苍白,声音沙哑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王爷!厉天绝已现身码头,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子羽先生在他手下重伤倒地!他……他扬言下一个目标便是王府!属下已紧急调动府中所有暗卫,加强各处守卫,并恳请皇上恩准,调派了一队殿前司的精锐甲士,在外围布下重重防线!只是……”他眼中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忧虑,“厉天绝这等绝顶高手,若他存心潜入,寻常的甲士恐怕难以察觉其踪迹……”
云墨尘静默地伫立于窗前,背影对着舒玄,一袭玄衣在摇曳的烛光下拖曳出长长的影子,显得孤高清冷。他手中紧握着一柄古朴长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他内心的凝重。
“厉天绝……”这个名字,在云墨尘心中沉甸甸的,其分量他自是明了。血煞门,这个在安南之地盘踞多年、恶名昭彰的门派,其门主厉天绝更是以心狠手辣、武功诡异难测而名震江湖。如今,他竟亲自现身,这无疑预示着血煞门对京城的觊觎已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
“子羽的伤势如何?”云墨尘的声音冷冽,宛如冬日寒冰,听不出丝毫情感波动。
舒玄面色凝重,悲痛交织于眉宇间,沉声道:“齐先生正倾尽全力抢救子羽。他断了两根肋骨,内脏受损严重,头部亦有创伤,所幸未及性命之忧。然而,即便如此,也需长时间静养,短期内恐怕无法再披甲上阵,为国效力了。”
云墨尘缓缓转身,眸中寒光如电,冷冽而深邃。“厉天绝的真正目标,究竟是我,还是王妃?是这王府的安宁,还是意图掀起更大的风雨?”他步至舆图前,指尖轻点城东码头之处,“刘魁金蝉脱壳之计,诱子羽入陷阱,厉天绝亲自伏击……这一切,绝非偶然!码头那边,可有任何异样?”
“暂无异常!”舒玄迅速回应,“厉天绝一击得手后,便如鬼魅般消失无踪。码头已全面封锁,搜查严密,未见刘魁身影。我推测,厉天绝此行,一是为救刘魁,二是亲自督战,执行那所谓的‘大计’!刘魁……很可能仍潜藏城中,伺机而动!”
“好一个狡猾的厉天绝!”云墨尘冷笑连连,随即下令,“一,王府防卫,外松内紧。明哨减半,暗哨倍增!书房、寝殿为重点布防之地!所有出入口、制高点,皆设绊索、警铃、石灰粉,以防不测!二,调动我们在京城的全部地下情报网,不惜一切代价,搜寻厉天绝与刘魁的踪迹!凡提供确切线索者,赏千金,绝不食言!三,宫中永寿宫守卫,由你亲自调度,增兵两倍!向太后与宜贵妃禀明实情,请她们务必加强戒备,所有送入永寿宫的饮食、物品,必经我们之手二次查验,尤其是……香料,万万不可疏忽!”
“属下遵命!”舒玄神色肃穆,领命欲行。
“且慢。”云墨尘唤住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派人……给宜贵妃带句话,就说王府近日或许会有波澜,请她勿要挂念,安心在宫中照料王妃。我……定能安然度过此劫。”他深知,母亲对宸懿筱、对未出世的孙儿,以及对自己,都有着深深的牵挂。
永寿宫深处,后殿的暖阁内,袅袅升起的是太后素来偏爱的檀香,那香气清雅,似有安定心神之效。此处戒备森严,每一缕空气都似乎承载着不容侵扰的庄严。宸懿筱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那榻上铺设着层层柔软的垫子,将她周身温柔包裹。她的腹部明显隆起,生命的律动在其间悄然壮大,方才太医的诊脉,带来的是胎儿安好、母体需静养的讯息。
宜贵妃,一位温婉中带着坚毅的女子,正坐在榻沿,手中忙活着削一只苹果,动作轻柔而细致,只是那眉宇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难以遮掩的忧虑,如同轻云蔽月。
“筱筱,今日可觉好些了?咱们的小家伙有没有调皮捣蛋?”宜贵妃轻声细语,将削好的苹果细心地切成小块,递至宸懿筱手中,眼中满是慈爱。
宸懿筱接过苹果,轻咬一口,那份甘甜在舌尖缓缓化开,她的心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宜贵妃情绪的微妙变化。“多谢母妃关怀,孩儿很好。”她轻声回应,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母妃,可是宫外有了什么风吹草动?或是王爷他……”言未尽,意已深,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宜贵妃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温柔地握住宸懿筱的手,轻声细语道:“别胡思乱想,尘儿一切安好,只是朝廷之事繁多,让他分身乏术。他特意嘱咐,要你安心养胎,外界的纷扰自有他去应对,不必过分挂怀。”说着,她轻柔地抚摸着宸懿筱隆起的腹部,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期待,“此刻,你最紧要的任务,便是安然无恙地将本宫的孙儿带到这个世界。永寿宫乃是一片净土,有本宫与你皇祖母在,定能护你们母子周全。”
宸懿筱望着宜贵妃眼底不易察觉的忧虑,心中已然明了,云墨尘那边必定是遇到了不小的难题,否则不会特地遣人来安抚她的情绪。
她强压下心中的忐忑,脸上绽放出温婉的笑容:“有母妃与皇祖母的庇护,儿媳与孩子自是心安。”言罢,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角落里那座鎏金熏香炉,秀眉轻轻蹙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疑虑掠过眼底,“只是……今日的檀香,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仿佛多了一抹极淡的甜香,可是换了新的香料?”
宜贵妃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咦?本宫倒未曾留意……或许是内务府新进的这批檀香,产地有所差异吧?”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然而,宸懿筱却暗暗留了神。自幼她便拥有一副敏锐的嗅觉,对气味的变化异常敏感。这股若有似无的甜腻之味,让她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警觉。她不动声色地将此事记下,打算待下午太医前来请脉时,定要细细询问一番,以求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