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轻抬莲步,正欲径直踏入内殿,却被徽帝身边的贴身总管李安温文尔雅地拦了下来。“娘娘,且慢。”
宁妃眸光流转,自是知晓李安在宫中的地位非凡,不敢有丝毫怠慢,遂微微一笑,言语间尽显温婉,“李总管,劳烦您通报一声陛下,本宫有急事需面陈圣听。”
李安闻言,面上依旧挂着那副不温不火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坚决,“娘娘,陛下此刻正与大臣们共商国事,实乃不便之时,还望娘娘体谅,先行回宫等候佳音。”
宁妃眼见此路不通,无奈之下,只得立于门外,清声呼唤起来,“陛下,臣妾有紧急要务,急待面禀天颜,恳请陛下垂怜,赐臣妾一见。”
李安见状,连忙上前劝阻,语态中带着几分急切与谨慎,“宁妃娘娘,皇上此刻正忙于国事的商讨,这等喧哗之声,若是惊扰了圣听,只怕会引得陛下不悦,还请娘娘三思。”
宁妃轻轻撇嘴,那份不以为然的神色未曾有丝毫动摇,她的声音依旧高昂,继续在空气中回荡着喊叫。
御书房内,徽帝的声音透过紧闭的雕花木门,低沉而威严地传出:“何事如此喧哗?”
李安急忙推门而入,片刻后复又出门,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歉意,“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宁妃闻言,心中一喜,急忙整理仪容,在小翠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御书房。
书房内,徽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如炬,直视着下方跪拜的宁妃。他沉声问道:“宁妃,何事非要此刻面见朕?”
宁妃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惊怒与焦虑压下,声音尽量保持平稳:“陛下,臣妾听闻黎儿遭贬,心中甚是惶恐。黎儿他一向忠君爱国,怎会做出与北疆敌军勾结这等荒唐之事?臣妾斗胆恳请陛下明察,还王爷一个清白。”她言辞恳切,泪光闪烁,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然而,徽帝却因她提及此事立刻动怒,目光中透露出十分不悦与不耐:“宁妃,后宫不得干政,你身为后妃,应当恪守本分,不要妄议朝政之事。”
宁妃闻言心中一紧,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她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陛下,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黎儿是臣妾的骨肉,臣妾实在无法坐视不管。臣妾不求陛下能赦免他的罪名,只求陛下能明察秋毫,给王爷一个公正的审判。”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坚定与决绝。徽帝看着她那坚毅的眼神,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动摇。
徽帝在她的言语间,怒气已悄然攀升至顶点,手掌猛地一击案桌,发出沉闷的声响,“公正?忠君爱国?莫非在宁妃眼中,朕竟成了那无端污蔑忠良之人?”
言毕,徽帝猛地一挥手,将那份承载着沉重信息的纸张掷于地上,语气中满是愤懑与失望:“这便是你悉心教导的好儿子?这便是他所谓的忠君爱国之行径?”
宁妃轻跪于地,目光恰好捕捉到徽帝随手掷落的信函,那薄纸在空中轻轻旋舞几圈后,静静躺于青石板上。她心中一紧,连忙双手撑地,膝行向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信件拾起,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借着微弱的光线,她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笺,一字一句,细细品读起来。
她随后无力地瘫坐于地,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甘与狡黠,“不,这绝不可能是黎儿所为。”言罢,他竟又将矛头指向了云墨尘,语气中满是诋毁之意,“这一切定是祁王搞的鬼!自他回京以来,便屡屡与黎儿针锋相对,定是他心存嫉恨,故意设局陷害黎儿,企图嫁祸于人。”
徽帝见她仍旧冥顽不灵,怒意勃发,声音震颤着斥道:“时至此刻,你心中竟还盘算着那些栽赃陷害的勾当!”言罢,他猛地自案桌上抓起那枚玉佩,用力一掷,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最终啪嗒一声落在她面前,“这是祁王在北疆敌军大帐中寻回的玉佩,你可还识得此物?”
宁妃的视线紧紧锁定在那枚熟悉的玉佩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眸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愕。她的手指颤抖着伸向那枚玉佩,仿佛要确认这是否只是一场梦。
“这……这怎么可能?”宁妃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听清,她的眼神在玉佩和徽帝之间游移,似乎在寻找一个能解释这一切的答案。
徽帝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但声音依旧冷硬如冰:“怎么?你现在还想说这一切都是祁王陷害你的吗?”
宁妃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和决绝:“不,陛下,臣妾没有说谎。这玉佩……这玉佩确实是黎儿的,但臣妾敢用性命担保,黎儿绝不会做出与北疆敌军勾结这等勾当。这其中定有蹊跷,还请陛下明察。”
徽帝看着她,眉头紧锁。
宁妃见状,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她急忙膝行向前,紧紧抱住徽帝的大腿,哀声恳求道:“陛下,求您相信臣妾,黎儿真的是被冤枉的。绝不会做出这等勾当。”
徽帝被宁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身形一晃,目光缓缓垂落,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张布满泪痕、梨花带雨的脸庞。
然而,这凄楚之态并未能平息他心中的熊熊怒火,反而像是添了一把柴,让火焰更加猛烈。
他猛地一抬腿,动作之大,带起一阵劲风,宁妃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甩倒在地。徽帝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无尽的失望与愤怒,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冰冷:“宁妃,时至今日,证据已如铁证如山,你竟还执迷不悟,替他百般狡辩。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他语气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难以言喻的愤慨与无奈。他继续说道:“你身为后宫之妃,本应抚育皇子。然而,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竟干出了通敌卖国的勾当,这等恶行,天理难容!朕身为天子,岂能再容你,玷污了这圣洁之地!”
“传朕旨意,宁妃德行有亏,竟孕育出逆子云墨黎。此子非但不思为国尽忠,反倒通敌叛国,行径卑劣,罪孽深重,实为国法所不容。自即刻起,宁妃贬为庶民,昔日尊荣,一概褫夺,幽闭冷宫之中,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言毕,徽帝怒气冲冲,衣袖一甩,转身离去,只余宁妃一人,无助地瘫坐于寒凉的地面之上。
她的双眸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余躯壳,在这冰冷的宫殿中,默默承受着无尽的绝望与哀伤。“不——”宁妃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追向那渐行渐远的明黄色身影,“陛下,求您听臣妾一言,黎儿他真的是冤枉的……”
然而,回应她的唯余那座空旷冷寂的宫殿,以及四周不断回响、愈发凄厉的空荡之音。她的呼唤声缓缓消散,直至彻底湮没于一片沉寂之中。
宁妃身形踉跄,无力地跌坐于冰冷的地面上,那双眸子里满是绝望与无助的幽光。她深知,这一回,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失去了一切,再无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