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佑很清楚记得，他因为他那个想要闯荡娱乐圈的表妹很是无语了一阵，还因此见过了她那位音乐老师、也就是李社长的妻子。
要是表妹真的有些本事，或是长得特别好看，或是有些唱跳才能，她想折腾一下也就折腾了。
但实际上，崔佑并不认为她有这样的能力。
当明星要有讨观众喜欢的本事，特别是爱豆。
和过去玩神秘主义那套的明星不同，现在爱豆也没有那么强的信念感了，不像是十年前或者更准确说二十年前。
以前很多实力不够的歌手明星也都是“偶像出身”，但他们当时竞争比较激烈，所以哪怕说是“水货”，也没有那么差劲。
现在的整体实力等都有所下滑。
虽然行业变大了，效益变高了，但他们干的活儿还就是那样——
尽可能地讨好粉丝，娱乐粉丝，把自己的音乐、舞台或者海报、代言之类的卖出去。
崔佑怎么想都不觉得表妹有那个实力。
当然她有钱整容做医美，也有背景保驾护航，真要胡来一气也不是不行，但显然她爸妈并不支持她这么搞。
但她还不死心，还偷偷憧憬着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和大明星，即使她自己也知道这个圈子的很多内幕。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继承家业无望，她那支也没有什么家业可以继承，她自己也竞争不过其他兄弟姐妹，所以想到娱乐圈舒舒服服地当大明星捞钱。
崔佑不是很在乎她的心情和想法，他的情况也远和她不同。
但当时身边玩伴就那么些，毕竟这个是有血缘的，他生母和她生父是关系相当好的兄妹，所以还是忍了。
后来因为表妹的“野望”，崔佑还和她一道偷偷去参加过李氏公司的年会，当时还有练习生表演。
所以，他其实是记得洛瑶的。
当时她就在一群练习生里面，在一群出道艺人表演完了之后——李氏娱乐的规模不大的，本身只是个爱豆公司，并不孵化演员和艺能咖，基本只有“都会一点儿但都不全面和精通”的漂亮偶像们，因为效益有限，没有大咖，所以即便是全出道艺人一一上台表演，增加公司感情，整个规模也并不豪华——练习生们也会有公开表演的机会。
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汇演，一方面吸引部分粉丝，看有没有后续的可能，另一方面也是展示一下公司年轻的血液的实力，显得没那么“落魄”。
因为洛瑶长得够好看，在一群练习生里也是独一档的漂亮，而且当时的她还看着有点忧郁。
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类似气息，像是同类一样的感觉。
因为他也曾经因母亲的改嫁等事情而非常痛苦，感情牵扯利益，再加上金家内部的一些争斗，他也一直很郁郁。
说实话，出来玩、去看舞台表演也没多少开心的情绪。
就是那种提不起兴致的感觉，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有些人很扎眼。
可以说是从小就阴郁了。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洛瑶吸引到了他，那会儿的她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气质，虽然做着开心的笑容，但或许是还没那么练到家，他就是在她身上体会到了一种类似的感觉。
不过当时的他不知道她正经历家庭变故。
只是，当时她只是个练习生，按他们公司的说法是不太方便练习生做一些社交。
所以，哪怕他有心想要认识她一下，升起了那么幽微一点的好奇，他也没能够直接联系上她。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身份的，如果大费周章，很可能会弄巧成拙，所以虽然确实有那么点在意，但也不会刻意去结交一个练习生。
当然，他也不会搭讪这种事情，那会儿他年纪也不大，周围都是捧着他的，而不需要他去刻意交往别人。
所以到最后，和他说了两句话的人，听说就是管着练习生的什么什么负责人还是经纪人的。
他认识的是李社长，接待他的人就是这位，当然还有李社长的妻子陪同一道，这女老师抵不过学生的纠缠，就邀请了他们来参加李氏公司的年会活动，顺便看看明星表演什么的。
当时李社长也并不知道他是金旭旻，只以为他是崔小姐的哥哥，兄妹两个一起来玩的。
不过不管是姓崔的还是姓金的，都是李社长招惹不起的人，他自会好好接待，仔细捧着他们。
崔佑也不是很在乎李氏公司这么小小的一个公司，李社长及妻子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那样。
就连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崔表妹，也不是因为“尊师重道”而对女老师客气，而是她想试探看自己有没有可能签约到爱豆公司去，这才对老师撒撒娇。
实际上就是他们的身份阶级足够高，是普通人要仰望的程度，即便是公司社长也要向弯腰鞠躬。
过来搭讪甚至讨好地和他说话的那个小高层领导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看在他说他是管着练习生什么什么的份上，崔佑甚至不会给他一个好脸色。
但因为对洛瑶有些好奇，他就默许了这个小领导的接近，甚至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当然这不是他本人的，只是准许其联系到他身边助理、秘书或者找到崔表妹那边去。
正好表妹也想当练习生，认识个管练习生的小领导也未尝不可。
“姓柳？西八——”
崔佑反应过来了，他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
洛瑶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知道了一直存在于她和财阀公子崔佑之间的“信息差”。
L前辈就姓柳，名字叫做英雯，是个并不讨喜、面甜心狠、手段很糟糕、善于拉团伙搞霸凌欺负后辈的前辈。
她那个领导亲戚，就是李氏公司的柳干事，年龄四十多岁，是侄女和叔叔的关系，算得上是相当亲近了。
柳干事不是练习生经纪人，可对练习生来说也足够拿捏生杀大权了。
虽然不能够直接干预考评成绩，但毕竟是公司的高层之一，随便什么关键时候张张嘴，就能够卡你一卡。
哪怕是看在同事情谊的份上，公司的工作人员也可能不给柳干事面子。
要不是他们练习生也有抱团，比如他们绿卡的也联系到了一起，又有小雪这种被选到出道组甚至确实能出道的“成功者”关照，再加上柳干事主管男练习生，还有其他干事在，他也不好直接明着越权，他们的日子可能要更难过一些。
崔佑一说，洛瑶也懂了。
原来L和柳干事搭上的“大人物”真的可能是崔佑，或者是崔佑的表妹，总归若是崔家人的话，那确实是大人物了。
“我确实见过他，他带着几个练习生来见过我，但我没看到你，就没兴趣了。”
洛瑶没忍住，短暂地笑了一下。
L前辈出去的社交有很多，毕竟她有个柳干事当亲戚。
因有他在，这种练习生的私联活动即便是被公司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换其他人恐怕宿舍都出不去的。
洛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次，但结果很明显。
他们失败了，没能搭上大人物。
但同时，他们也成功了。
狐假虎威确实给他们认识到了一只很厉害的虎。
崔佑也不会明着说“我对某某某感兴趣，你们把她给我送过来”，他只是默认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但柳干事推荐的几个练习生及其私下表演完全没有触动他。
所以实际上就是浪费了这个机会，此后崔佑也再没有和他们有其他联络。
“唔，应该是有假借你们的名头吧。”
洛瑶估计就是这样。
虽然事情没成，但柳干事真的很会搞两面派。
他对公司的人说L被大人物看中了，值得培养，又对崔佑等说，我们有很多练习生，有各种表演……来讨好他。
崔佑很难接近，非常难接触，这是众所周知的。
但某种程度上，柳干事能够在他面前说上两句话，就已经是一种“证明”。
都不需要讨得什么好处，只是单纯“能做到”这件事情，已经让他和其他人不同。
别人都说不上话，更不要说有个联系方式了，但他可以。
只是洛瑶也没想到，柳干事的“可以”，建立在崔佑其实是对她感兴趣、想找洛瑶去给他表演的基础之上。
“毕竟说什么被大人物看重之类的，我还记得当初L前辈是怎么和我们炫耀的呢。”
莫名有种荒唐的好笑，特别在知道了真相之后。
“有段时间柳干事地位稳到好像能晋升了，也是因为扯了这个大旗。”
当然，之后公司就倒闭了。
柳干事除了帮助侄女跳槽去了隔壁公司乙，自己稳定混了个新饭碗，也没能做到什么别的。
“……”
崔佑的脸色很难看。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被人忽悠了、假借自己的名头还抢走了自己看好之人的机会，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好啦好啦，都过去了。你不说，我都想象不到还有这种事情。”
洛瑶也感觉有点好笑，要不是今天巧合遇上崔佑，又刚好提到过去的事情。
恰恰好，崔佑又解释了以前的事情。
他倒也没有藏着掖着，没有否认自己见过她，又刚好曾想过认识一下她——
或者如他说，认为她表现更好更值得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是让她来给他表演。
她还真没预料过还会有这种扯虎皮的误会在里面。
“我现在在搞直播啦，你想要看我唱跳的话，也很容易的。”
洛瑶大大方方地回答。
只是普通表演的话，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虽然很多社交场的陪酒和陪同唱跳都有点别的意味，但因为泡菜文娱很发达，正常的跳舞唱歌也不是没有。
再说，当时他们年龄都不大。
估摸着那会儿崔佑也就十四五岁，又有他表妹这样的亲戚在，还不至于昏头到搞银趴呢。
他意思也很明显，就是普通的唱歌跳舞罢了，即兴热热场子，这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只是洛瑶现在不是练习生也不是爱豆了，有自己的学业和直播事业，非私人情况的，没必要接这种“商单”了。
至于后来。
一次不成，他们大略也不甘心。
只是崔佑被他们“敷衍”了一次之后，对柳干事也失去了兴趣，他们再想勾搭上来，自然是身份不够，完全够不到了。
“我会调查清楚的。”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
“他们绝对会付出代价。”
崔佑自然是傲慢的，他的家世就是他最大的资本。
不过，被人哄得团团转，大概也是少年时候的他莫名其妙挨的一个教训。
洛瑶这种，纯粹就是被殃及池鱼了。
可是从更长远的视角看，哪怕她出道了，也不一定有现在这般发展得好、赚的钱多。
当明星是很光鲜，享受肯定也是有享受到的，但没权没势在泡菜当爱豆，除非是侥幸运气好成为了顶流，不然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金。
有些爱豆日子过得还不如普通上班族呢。
特别是碰上黑心公司、团队又不怎么火的。
真就是倒贴上班。
而且泡菜爱豆的死亡率或者说抑郁症概率也不低，并不比别的高薪行业压力低。
要不是不断地有人在前面造梦，甚至在其他行业也不见得能混得好，才不会有不断的年轻人冲进这个圈子里。
“后来我们有再遇到呢，也是很幸运。”洛瑶说完就觉得要不好。
“就是去年的事情，还被姐姐说‘喝高了’，于是被泼了酒清醒了一下呢。”
崔佑语气微妙，斜睨了她一眼，很明显地看到了歉意和心虚。
再一次相遇也是巧合。
就去年年末时候。
他和朋友唱K玩耍，其中一个伙伴临时起意，想找点人来唱跳陪酒。
因为有一些关系，最后就找到了新公司朴社长手下。
但当时应该是沟通有一些问题。
崔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有些练习生战战兢兢的，好像他们是吃人的恶鬼一样。
洛瑶刚好坐在崔佑的旁边。
虽然也是他意外认出了她，故意挑的位置。
不过比起其他人劝着喝，她没说什么，就是该唱歌时候唱歌，该跳舞时候跳舞。
反倒是他，因为心情不算太好，一直在喝闷酒。
他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搞的——
可能因为确有人动作不安分，有兔子一样的弱势女练习生“蹦”了起来。
洛瑶也以为拉她手的崔佑是要动手动脚，就反应过激了。
“那时候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抱歉抱歉。”洛瑶连忙道歉，现在想应该是自己弄错了崔佑。
虽然和他一起玩耍的酒肉朋友里大概真的有想对练习生下手的人渣，她反应过激但也确实保护了后辈。
但崔佑本人没有陪睡那个意思，也没有对她有那种摸腿摸腰的肢体冒犯。
只拉了她一下，但应该是为了带她避开落在地上的酒瓶碎渣。
“哎呀，那个时候……”
崔佑也想起来了，叹了一声。
“姐姐，脾气好大啊。”
“那个人是我的话……就真的那么糟糕、那么不情愿吗？”
他故意鼓了鼓嘴巴，用一种带着点撒娇口吻的埋怨语气和她吐槽。
“真的以为自己被姐姐讨厌了，还懵了很久。”
毕竟那时候确实喝了不少，也没注意身边人都做了什么。
谁在他旁边都只能算是跟班，不配得他的注意。
他也只是在喝得迷愣的大脑里找话和她聊天，当然也意识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现在才知道她是焦虑后辈，担心后辈被人欺负了。
不过，这不妨碍他现在讨要点“好处”。
毕竟他也可以是被殃及的池鱼嘛。
“崔佑，伤心了哦。”
他的猫猫眼都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