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天赐睁开眼,宿舍窗外已透进微光。宿醉般的头痛让他蹙了蹙眉,昨夜南宫雄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如同潮水般再次涌入脑海。南宫雄是他父亲,薛雪是他母亲,王燕妮是仇人。
我是谁?
这个问题,在最初的冲击过后,渐渐被另一个更迫切念头取代——找到薛雪。
他翻身下床,动作很轻,怕吵醒熟睡的室友。简单洗漱后,他拿上手机和钱包,悄然离开了宿舍。
清晨的校园,空气清新。兰天赐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南宫雄那边,有方正,有启明集团的资源,蝎子那边,王燕妮也下了血本。他一个医学生,能做什么?
“喂,天赐,起这么早?”苏沐沐的声音像一缕阳光,驱散了他心头不少阴霾。她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额上带着一层薄汗,显然是晨练刚回来。
“沐沐。”兰天赐停下脚步,看着她活力四射的样子,心情也轻松了些。
“怎么了?脸这么臭,昨晚没睡好?”苏沐沐凑近,仔细打量他的脸色,“还在想你那个……嗯……豪门身世?”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兰天赐苦笑:“别取笑我了。我在想,怎么才能找到我妈。”
“这还用想?当然是报警啊!”苏沐沐理所当然地说,“人口失踪,二十年了,也该立案了!”
兰天赐摇摇头:“康宁精神病院当年报的是自行离开,而且,我怀疑有王燕妮在背后操作,官方档案恐怕早就被处理干净了。”他想起了方正提及的,薛雪从精神病院“失踪”后,曾在一家私人诊所出现,之后再次“自行离开”。这些“自行离开”太可疑了。
“那怎么办?”苏沐沐蹙起秀眉,“总不能干等着吧?你那个爹……哦不,南宫董事长,他不是很厉害吗?他找不到?”
“他在找,王燕妮也在找。但我不放心。”兰天赐的眼神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我妈落在谁手里,结果可能完全不同。”落在王燕妮手里,几乎可以预见结局。
苏沐沐咬着下唇,突然眼睛一亮:“对了!蝎子!那个私家侦探!王燕妮能雇他,我们为什么不能?”
兰天赐失笑:“我们拿什么雇?他给王燕妮办事,开价三倍,事成之后再加一倍。我倾家荡产也付不起他的零头。”
“呃……我......”苏沐沐想说自己是南城首富,可以出更多的钱去顾私家侦探,可是想了想,按照天赐的性格,不可能接受她的支助,她心里立即按压住刚要冒出来的说辞,吐了吐舌头,小脸慢慢垮了下来,“那……我们自己查!福尔摩斯不也经常单枪匹马破案嘛!你是兰天赐,我是苏沐沐,合体就是……嗯……‘天沐组合’!所向披靡!”她挥了挥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兰天赐看着她强行给自己加戏的样子,心中一暖,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不少。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天沐组合’,那就先分析一下我们手上的线索。”
两人在校园的长椅上坐下。
“首先,是兰强夫妇提供的线索。”兰天赐回忆道,“我襁褓边缘那个淡青色的,像羽毛又像叶子的图案,南宫雄确认是南宫家的家徽。这说明我母亲当时神志是清醒的,并且希望我能被南宫家找到。”
“嗯嗯!”苏沐沐用力点头,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还有那张纸条,‘赠予有缘人,望视若己出,善待之。他叫天赐’。柳如懿说是‘特殊的道林纸,打印的宋体字’。二十年前,打印机和道林纸,应该不普及吧?”
“对。”兰天赐沉吟,“这或许能缩小查找范围。能接触到这些东西的人,要么有一定社会地位,要么在特定机构工作。但线索太泛了。”
“还有那个摇篮!”苏沐沐补充道,“兰强画的那个,像个精致的提篮,蜂蜜色,刷了亮油,细藤编织。这也不是普通人家会用的东西。会不会……是你外公外婆家的?”
兰天赐心中一动。母亲薛雪,当年与南宫雄相恋,她的家世如何,南宫雄并未细说。如果薛家家境不错,那这个提篮和道林纸的线索,就有了新的指向。
“还有蝎子查到的春晖福利院。”兰天赐继续道,“一个腿脚不便、自称姓‘薛’的女人,在那里做过两三个月义工,照顾残疾儿童。后来被一个开着‘半旧蓝色小货车’的‘远房亲戚’接走了。”
“这个‘远房亲戚’肯定有问题!”苏沐沐笃定地说,“说不定就是我姨妈派去的人,想把薛阿姨控制起来!”
“有可能。”兰天赐点头,“但张阿姨说那男人‘看着挺老实的’。如果是王燕妮的人,应该更凶神恶煞才对。”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苏沐沐哼了一声,“说不定是伪装的。就像我姨妈,表面上雍容华贵,背地里那么恶毒!”显然,苏沐沐已经毫不犹豫站在他这一边。
兰天赐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了笑:“所以,春晖福利院和那辆蓝色小货车,是目前比较具体的线索。蝎子也在查,我们如果也从这里入手,可能会撞上。”
“那我们就换个思路!”苏沐沐眼珠一转,“方正不是也查到一些线索吗?那个城郊的私人诊所,收治过一个左腿有旧伤的无名女病人,体貌特征和薛阿姨相似。她清醒后也‘自行离开’了。”
“这些‘自行离开’,太刻意了。”兰天赐的眉头紧锁,“像是在躲避什么,或者……被人控制着转移。”
“还有陈晓晨那个混蛋!”苏沐沐提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说薛阿姨生下孩子后,因为母子血型不合,暴露了孩子不是他的。薛阿姨说要带着孩子去找亲爹,他就打断了她的腿,后来薛阿姨趁下雨天抱着孩子跑了。他还说,王燕妮给了他五十万,让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孽种’!”
兰天赐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陈晓晨说的这些,有多少真话,多少假话?但他打断母亲的腿,倒是真的。
“陈晓晨还提到一个传闻,”苏沐沐努力回忆着,“说在江边见过一个疯女人,抱着枕头当孩子,有人说长得像薛阿姨。天赐,这会不会……”
兰天赐摇摇头,眼神坚定:“我不信。我妈那么坚强,她为了让我认祖归宗,在襁褓上留下家徽,她不会轻易疯掉。这更像是陈晓晨或者王燕妮为了摆脱干系,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有道理!”苏沐沐恍然大悟,“那我们现在从哪儿查起呢?春晖福利院那边,蝎子的人肯定盯得很紧。私人诊所那边,二十年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那我们先去吃点饭吧,我饿了。”
苏沐沐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娇嗔地看着天赐。
“我太专心了,忘了该吃午饭了!”天赐拍了一下脑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