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在椅子上坐下，姿态依旧是笔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等待着辅导员接下来的话。
李老师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温和地看着天赐：“是这样的，兰天赐同学。首先，恭喜你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我们学校，并且选择了临床医学这个专业。”
天赐微微点头：“谢谢老师。”
“你的情况，学校之前通过南城高中那边，以及你提交的助学金申请材料，有了一些了解。”李老师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丝毫探究隐私的意味，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学校知道你是一个人来京都求学，生活和学习上可能会遇到比其他同学更多的困难。”
天赐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大概猜到辅导员要说什么了。
“你之前那笔慈善助学金，主要是解决你的学费和大部分住宿费。”李老师继续说道，“但京都的生活成本不低，尤其是学医，将来需要买的书本、资料、甚至一些辅助器材都不少。学校不希望你因为经济上的压多，影响到正常的学习和生活。”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注意到你申请了校内的勤工助学岗位，在基础医学实验室是吗？”
“是的，李老师。”
“实验室的工作很好，能接触专业知识，但报酬相对有限，而且也比较辛苦。”李老师笑了笑，“正好，学校这边最近有一个和企业合作的资助项目，是针对品学兼优、家庭有特殊困难的学生，提供一笔额外的生活补助，并且在大三大四阶段，如果专业对口，还有优先实习和就业推荐的机会。”
他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推到天赐面前：“这个项目名额不多，需要经过筛选。考虑到你的成绩和实际情况，我觉得你非常符合条件，想问问你的意愿，愿不愿意申请试试？”
天赐的目光落在文件上，上面印着“启明专项助学计划”几个字，下面是一些简单的介绍和申请条件。额外的生活补助，优先实习，就业推荐。这些字眼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他抬起头，看向李老师：“申请这个，需要提供什么额外的证明吗？”他想到了兰强和柳如懿，想到了那个已经破碎的“家”。
李老师似乎明白他的顾虑，摇了摇头：“主要看你的在校表现，包括成绩、参与活动的情况，以及一份个人陈述。你之前的材料已经证明了你的基本情况，不需要再让你去开那些可能会让你为难的证明。”
听到这里，天赐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拿起桌上的文件：“谢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我愿意申请。”
“好。”李老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递给他一支笔，“那你先把这份申请意向表填一下，后面具体的个人陈述和材料准备，我会再通知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天赐接过笔，认真地在表格上填写自己的信息。他的字迹清晰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沉稳。
填完表格，他将笔和表格递还给李老师。
“很好。”李老师收好表格，站起身，“兰天赐同学，你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不要一个人扛着。”
“我知道了，谢谢李老师。”天赐也站起身，真诚地道谢。
走出辅导员办公室，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赐手里仿佛还残留着填写表格时笔尖的触感。
这个“启明计划”，像是一缕意料之外的光，照进了他原本规划好的、只有学习和打工的灰暗路径。
他并没有立刻感到狂喜，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审慎的平静。
他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走向图书馆。路过篮球场时，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拍球声和欢呼声，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几个穿着球衣的男生挥洒着汗水，旁边有女生在加油助威。
天赐的目光掠过那片热闹，没有停留，脚步坚定地踏上了通往图书馆的石阶。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偶尔键盘的轻微敲击声。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摊开带来的《生理学》，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直到傍晚，他才合上书，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前往实验室。
实验室里，林伟师兄已经在忙碌了。
看到天赐准时进来，他只是抬眼示意了一下，指了指旁边需要处理的一堆培养皿：“这些用过的，先拿去消毒清洗。”
“好的，林师兄。”天赐放下背包，换上白大褂，熟练地开始工作。
他将培养皿分类，浸泡在消毒液里，然后戴上手套，仔细地刷洗，冲净，再放入灭菌锅。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林伟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他动作规范，神情专注，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操作台处理他的样本。
实验室里的时间仿佛流逝得特别快。当最后一批器皿被送入烘干箱时，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
“今天就到这里吧。”林伟记录完最后一组数据，开口说道。
“好的。”天赐脱下手套，开始收拾工具，清理水槽。
“对了，”林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他，“下周开始，可能会有一些基础的样本处理工作，比如离心、分装之类的，你愿意学吗？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当然，时薪不变。”
天赐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林伟。
这几天他都只是做最基础的清洁整理工作，没想到林伟会主动提出教他更进一步的操作。
“我愿意学，谢谢林师兄。”他立刻回答，眼神里透出认真。
“嗯。”林伟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补充了一句，“操作的时候要绝对仔细，不能出错。”
“我明白。”
天赐清理完最后的垃圾，提着垃圾袋走出实验楼。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感觉无比清醒。辅导员带来的机会，林师兄的认可，这些微小的进步，都在一点点驱散过去的阴霾，让他看到了更多前行的可能。
回到宿舍，依旧是刘斌和陈默在兴高采烈地聊着什么，周浩则沉浸在他的电脑世界里。
“天赐回来了！”刘斌看到他，立刻招呼，“今天感觉怎么样？实验室累不累？”
“还好。”天赐放下背包，走到自己的座位。
“对了，忘了跟你说，”陈默推了推眼镜，“下午苏沐沐来找过你，看你不在，就走了。”
“苏沐沐？”天赐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那个热情明媚的女生，“她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就问你在不在。”陈默摇摇头，“看样子，好像也不是什么急事。”
天赐“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他和苏沐沐，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许只是偶然想起，随口问问吧。他拉开椅子坐下，拿出书本，准备开始晚上的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