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乔霜枝摸脉的时间比别人长,陆怀玉警惕地将抽了回来。
“你干嘛!”
陆怀玉态度有些不好,陆母拍了她肩膀一下。
“人家霜枝给你摸脉,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陆怀玉心虚地将目光移开。
“我……我就是,就是有点害怕嘛。”
乔雨眠看到了乔霜枝不对劲,急忙走到她身边。
两人目光对视,她便看到乔霜枝眼里的慌乱。
“怎么了?”
乔霜枝快速地吞咽口水。
“没……没事……”
“怀玉身体健康,很好,很好。”
乔霜枝强装镇定的给陆家众人都诊了脉,借口请平安脉的规矩,带着乔雨眠去了林家。
在路上,乔霜枝在路上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乔雨眠。
“姐,我们不用去林家了,根本没有什么平安脉,都是我编的。”
“陆怀玉她……她怀孕了。”
一瞬间,乔雨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发根都立了起来。
没逃过,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上辈子既定的命运!
她握住乔霜枝的双肩,直视她的眼睛。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
乔霜枝白着脸。
“是的。”
“我发现,这几天乔霜枝经常干呕,也不怎么吃饭。”
“刚开始我还怀疑她是因为生气伤了脾胃,可这几天她明显饭量增加,睡得也沉,看样子不像脾胃不和。”
“我本来想着给她诊脉看看,但是她一再拒绝我,每次反应都很激烈。”
“半夜时候我想偷偷给她诊脉,发现她用手绢把手腕缠起来,估计就是防着我偷偷诊脉。”
乔雨眠微微喘息,想着再从乔霜枝口中找出一些希望。
“你的手指……不是不能诊脉么?”
乔霜枝点头。
“我只是不能诊精细的脉,怀孕这么简单的脉象太明显了。”
“别说我几岁就开始诊脉,便是你第一次摸也能摸出滑脉。”
“正常人的脉搏是一跳一跳,怀孕之人的脉像是一颗珠子,会在指尖滑来滑去。”
“我不可能摸错的。”
乔霜枝哆嗦着嘴唇。
“而且……而且我想起,之前我半夜醒来,陆怀玉的被窝里没人。”
“我还以为她是去上厕所了。”
“现在想来,她白天除了在家,就是去同村的小姐妹那玩,一定是晚上跟别人私会的。”
乔霜枝急得直跺脚。
“都怪我笨,要是早点把这些不对劲的地方告诉你,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乔雨眠冷静了不少,拍了拍乔霜枝的肩膀安抚她。
“你不要自责,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运,不一定是外力能够干涉的。”
“况且你才来多久,这孩子恐怕早就怀上了。”
乔雨眠觉得脸上冰凉,一抬头,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
她伸手去接,突然想起上辈子的这一天。
她干了一天的活,以为年三十终于可以吃一顿饱饭,这是她孤身一人来到玉石沟的第一个‘年’,心里难免孤寂。
想到自己受的苦,想到父亲就这样把她丢在了农村,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
就是这几滴眼泪,被田桂花看到了。
她骂了自己一顿,不准自己进屋吃饭,让自己去扫院子里的积雪。
乔雨眠还记得今晚的雪格外大,入夜后更是刮起了大风。
大风像是刀片一样凌迟着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手指关节上的冻疮就是那天冻出来的。
后来家庭条件好了,那冻疮早就给指关节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无法复原。
看到这雪花落下,她还觉得关节隐隐作痛。
乔雨眠有些失落。
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地帮陆怀玉改变了命运。
无论她怎么任性,她都好言相劝,忍受着她发作的小脾气。
也在尽最大的努力去改善她的生活条件。
虽然跟以前的日子比不了,但她可以打包票。
陆怀玉的日子比玉石沟任何人都过得好,甚至青山县很多同龄的小姑娘过得好。
她以为,赶走了夏然,与林家这种人品正派的人家结交,以后好处会更多。
冒着危险,付出了很多金钱将乔霜枝带到了陆家,时刻注意着陆家众人的身体健康。
是她改变不了所有人的结局么?
包括自己?
乔雨眠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雪地中央,仰头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乔霜枝吓得围在她身边团团转。
“姐,你到底怎么了?”
“姐,你不要吓我,说句话啊。”
乔雨眠听到了乔霜枝在耳边喊她,可她看着和上辈子一样大的雪花,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如果按照上辈子既定的结局,结合她现在的实际情况,做个猜想。
自己的沤肥配方会被付航抢走,而乔雪薇会沤肥成功,何家得到重用,陆家将被彻底打压。
然后呢,会发生什么?
乔雨眠止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好像上辈子的苦痛再次降临自己身上。
“雨眠,雨眠?”
耳边有人呼唤她,声音急切。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
乔雨眠冰冷的脸被一双大掌托住,温柔的手牵住了她隐隐作痛的带着冻疮的手。
理智回神,她看到了陆怀野焦急的脸。
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
陆家从不让她干粗活,最多就是偶尔做饭。
乔霜枝来了陆家之后,她的衣服都是乔霜枝抢去洗。
那双手柔嫩白皙,此刻只是被冻得稍微泛红。
没有粗大的骨节,没有干裂的纹路,没有溃烂的冻疮,什么都没发生。
她是重生了,周围的事情也在改变。
既然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又怎么会看着她重新掉入泥淖?
对,振作起来!
陆怀野看着眼前呆愣的乔雨眠,心中无比的自责。
她就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呆呆地流着眼泪,眼中一片死寂,像是失去了生的希望。
她闯进自己的生活,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着陆家的每一个人。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心失望!
陆怀野紧紧搂着怀中的女人,想把自己身上的热气全都渡给她。
他嘴里喃喃道。
“雨眠,你不要急,你想要的都会有。”
“你那些期盼,都会实现。”
“别急,不要急。”
乔雨眠没听清陆怀野的话,而是从他怀中抬起头。
“陆怀野,你妹妹怀孕了。”
陆家主屋。
吃完午饭,陆怀玉回屋午睡,陆家人聚在了屋里。
陆父将那套心爱的茶杯扫到了地上,茶杯碎裂,惊得隔壁屋的陆老爷子喊了两声,陆老太太听了急忙过去安抚。
陆母捂着脸,呜咽地哭出声,声音中包含着无限的痛苦。
“怎么办,怎么办啊!”
乔雨眠冷着脸,声音没有波澜。
“打掉。”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她看向乔霜枝。
“你药箱里的药,有没有能堕胎的?”
乔霜枝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得红了眼眶。
“有倒是有,但是堕胎药不能随便乱喝,我要给她诊脉,看看月份,然后看身体情况才能下药。”
陆父咬着牙,说出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我现在就把这逆女抓过来,你给她诊脉开药。”
“然后我们再去找……”
乔霜枝鼓起勇气站起身拦住了陆父。
“陆叔叔,诊脉需被诊之人心绪平静,如果怀玉拒绝诊脉,我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而且我诊脉需要银针,她要是乱动,我也没办法诊脉。”
“你不要生气,好好跟她说,看病这件事,需要病人配合才行。”
陆怀野十分了解陆怀玉。
“她多次拒绝你为她诊脉,就肯定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不想声张。”
陆老太太安抚完陆老爷子,又走了回来。
“这……能不能不打啊,打孩子伤身体啊。”
“我爷爷原来有个姨娘,就是因为堕胎大出血死的。”
“让怀玉跟那个男人断了,孩子我们陆家养着,又不是养不起!”
乔雨眠急忙劝道。
“奶奶,这件事不能优柔寡断。”
“夏然不是个好东西,奸诈又狡猾。”
“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他有太多方法可以一直纠缠陆家。”
陆父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全无理智。
“孽种必须死,夏然也活不了!”
“我不会放过他,我不会放过他!”
陆母哭着扑到陆父肩头。
“老陆,你别冲动,给这种人赔命不值得啊!”
陆怀野捏着拳头。
“爸,你是家里的主心骨,有些事你不能做,我来做!”
乔雨眠瞪了陆怀野一眼。
“都冷静一点,夏然是以后的事,现在要解决的是怀玉肚子里的东西。”
陆母点头附和。
“孽种不能生下来,怀玉才十八岁,生下来这一辈子就完了,谁会要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不懂事,我们不能不懂事,这孩子要是留下,所有人都会后悔!”
陆父一把推开陆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乔雨眠叹了口气。
“霜枝,你能不能配一些无色无味的药,吃完让人昏睡那种。”
“让陆怀玉睡着,然后诊脉,灌药。”
乔霜枝想了想。
“我去翻翻药箱。”
陆母和陆老太太一直在哭,陆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怀野在帮乔霜枝研磨药粉。
屋子十分安静,只有药碾子的声音吱嘎吱嘎地响。
天色渐暗,乔雨眠做了一大桌子菜放在桌子上。
陆母已经哭得头昏脑涨,吃了乔霜枝煎的药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
乔雨眠在陆怀野和乔霜枝的帮助下做完了一整桌的年夜饭。
端上最后一道菜后,她嘱咐道。
“爸,妈,奶奶,你们都打起精神,别让怀玉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