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快门声在展厅中回荡,但云倾月没有笑。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线有些模糊。刚才的震惊、压力与身体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们先回去。”时砚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手扶住她的手臂,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撑不住了。”
云倾月想摇头说没事,可喉咙干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悄悄从侧门离开展厅,夜风一吹,她整个人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
时砚立刻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叮嘱:“别逞强。”
出租车上,她靠在他肩头,意识渐渐模糊。耳边是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稳重又温暖。
回到家,他把她轻轻扶到床上,替她脱掉外套,盖好被子。
“我没事……”她喃喃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嗯。”他没反驳,只是转身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汤。
她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像是睡着了,却又时不时皱眉,似乎在梦里也在想着那场举报的事。
第二天清晨,云倾月醒来时,发现自己的额头贴着一块冰凉的毛巾。
她睁开眼,看到时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杯温水。
“醒了?”他轻声问。
她点点头,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肩膀。
“别动,你发烧了。”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体温计,38.5c。
“什么时候……”
“昨晚回来就烧起来了。”时砚语气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担忧,“你太累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摄影展的事……”
“先别想这些。”他打断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他起身去换毛巾,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接下来几天,时砚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食材,回来熬粥、煎蛋,再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他会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轻轻拍她的背,哄她入睡;也会在她半夜惊醒时,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让她安心。
云倾月原本倔强不愿服软的性格,在这场病中一点点松动。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冰山,也会累,也会疼,也需要有人在身边。
“对不起。”有一天夜里,她忽然开口。
时砚正在削苹果的手一顿,“为什么道歉?”
“我以前总觉得,只要事业成功就够了。”她低声说,“但现在才明白,一个人再厉害,也扛不了所有事。”
他放下水果刀,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不是来帮你扛的,我是来陪你一起走的。”
她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那你现在觉得呢?”他反问。
她沉默片刻,轻轻一笑,“我觉得……有你在,真好。”
然而,病情并未如预期那样迅速好转。
第三天,她的高烧依旧反复,甚至出现了轻微的咳血症状。
医生建议她立即住院观察。
“只是疲劳过度引起的免疫力下降。”医生翻着检查报告说,“但她现在的体质很虚弱,必须好好调养,否则以后容易落下病根。”
时砚听完,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他送她进了医院,安排好病房,然后打电话给楚寒,说明情况,并请他帮忙处理摄影展侵权调查的事宜。
“没问题。”楚寒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你们先安心养病,我会让人查清楚是谁举报的。”
挂断电话后,时砚回到病房,看见云倾月正盯着窗外发呆。
他走过去,坐在她床边,把剥好的橘子递到她面前。
“楚寒会查的。”他说,“你不用操心。”
她接过橘子,却没有吃,“你觉得……会不会是苏璃?”
“有可能。”他点头,“但她已经变了,我不确定她还会不会做这种事。”
“人变不了那么快。”她淡淡地说,“尤其是她那样的人。”
他看着她,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啊,病还没好就开始操心这些。”
她哼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点弧度。
住院的日子并不轻松。
每天打点滴、做检查、吃药成了常态。
云倾月一开始还能忍耐,后来逐渐烦躁,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想待在这儿。”她某天突然说。
“我知道。”时砚一边削苹果一边回答,“但你现在必须听话。”
“我从来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她皱眉。
“现在需要。”他抬头看着她,眼神认真,“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怔住了,几秒后,轻轻“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摄影展那天的画面,人群熙攘,灯光璀璨,她在照片前微笑,时砚站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
可下一秒,画面一转,变成了黑压压的天空,她独自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展厅里,所有的照片都被撕碎,散落一地。
她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满身冷汗。
时砚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坐起身来查看她的情况。
“做噩梦了吗?”他问。
她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梦见……我失去了你。”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抱住她,“不会的。”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几天后,楚寒带来了消息。
“举报人匿名,但初步调查显示,举报内容站不住脚。”他说,“作品的拍摄记录和设备使用信息都完整,主办方已经驳回举报。”
听到这个消息,云倾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她看向时砚,后者冲她笑了笑,“我说过,我们会赢的。”
她也笑了,虽然笑容还有些虚弱。
然而,就在她准备出院的前一天,医生却带来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你的肺部ct显示,有一处阴影。”医生神色凝重,“我们需要进一步检查,排除肿瘤的可能性。”
时砚猛地站起来,“什么意思?”
“目前不能下结论。”医生解释道,“但为了安全起见,建议进行穿刺活检。”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云倾月的脸色变得煞白,手指微微颤抖。
时砚立刻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仿佛要把温度传给她。
“别怕。”他低声说,“我在。”
她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动摇,却终究没有哭出来。
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
窗外的风很大,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而屋内的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