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入睡的谢清杳,听到瑥伯派人来报,她嘴角一抽,“不管他。”
片刻,花蕊轻声道:“小姐,管家说他们坐在了慈恩公府门口,打算在台阶上睡觉。”
“朱墨可有说为何见我?”
“嗯…好像说讨饭吃。”
听此,谢清杳让他们去了偏院正厅,昏暗的灯光遮不住朱墨脸上的沧桑,她有些诧异。
皇上竟没有心慈手软。
也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位朱三皇子在玉京可是太轰动了。
她揶揄道:“这么晚了,朱公子来找我做什么?”
林一抱拳道:“外面菜馆都打烊了,能否在您这里讨一口饭吃?”
“我们似乎没交情吧…?”谢清杳缓缓道。
林一低头在思索找借口。
因为他已经很饿了,脑袋有些迟缓。
“我…”
一直没说话的朱墨沙哑着声音道:“清公子,要是云湘在,他不会让我挨饿的。”
谢清杳脸色一变:“莫名其妙!”
她转身离开了正厅,但不一会儿,花蕊就端来了两万热腾腾的面,里面还加了肉。
花蕊等两人吃饭。
“二位可需要住处?”
林一:“好啊好啊,谢小姐真是个好人。”
花蕊伸出手勾了勾指头笑道:“两碗面,一间屋子,五两银子。”
林一皱起眉头,要是以前,区区五两银子,他们肯定付得起。
朱墨从钱袋里拿出五两,淡淡道:“劳烦花蕊姑娘带路吧。”
出了月满院,来到厢房。
府上没有客人,四周漆黑。
林一铺好床,恭敬道:“主子,您先休息,属下出去站岗。”
“不必了。”朱墨自嘲道,“如今我已经是个废人,不会有人费尽心思远赴西资国刺杀我了,你也躺下吧,我有事跟你说。”
林一知道主子难受,他劝道。
“您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确实能,但朱墨已经不想了,在大理寺受刑的这几天,竟然是他睡得最好的。
良久,才道。
“林一,你走吧,我不会再去争夺什么了,似玉过几天就来了,我唯一的心愿,便是看着她出嫁。”
说到妹妹,多日疲倦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温柔。
林一跪在地上:“主子,您别赶属下走!属下有力气,一定能保护好您跟公主的!再者,公主刚来裴国,一定危机重重,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您就留下属下吧。”
朱墨叹气:“那你便留下吧。”
天亮,裴元阙来了慈恩公府。
来月满院时,正巧撞上在府里散步的男人,他目光冷冽:“你怎么在这里?”
朱墨躬身:“静王殿下,在下已经住在这里一晚上了。”
他笑笑,似乎打算在这里长住。
谢清杳听到动静,眼眸笑意满满,扑到裴元阙的怀里,“吃早饭了吗?”
裴元阙摇摇头,宠溺地揉揉她飘飘长发。
“尚未。”
“刚巧屋里上了菜,一起去吃。”谢清杳牵着他的手,朝院里走去。
裴元阙懒懒地冲后面一笑。
“……”朱墨道,“谢小姐,能否再施舍在下一顿饭?”
谢清杳不解地问:“外面的饭馆应是早就开门了,你的身份特殊,我也不好留你太久,朱公子不如出去吃?”
朱墨捂着胸口,扶着院墙缓缓滑落,“恐怕走不了太多路了…”
林一扶着主子,紧张道:“谢小姐,求您了。”
谢清杳:“……”
裴元阙淡淡道:“将饭菜移到屋外,正好,本王有些事情,要跟朱公子谈谈。”
毕竟是小姑娘的闺房。
外男不能进。
花蕊和影谨抬出桌子。
三人落座,林一跟着花蕊去一旁用饭了,但在桌子上,林一遭受了冷竹和墨竹的排挤。
肉,是一块没吃到。
林一愤愤道:“我要去告诉公子!”
冷竹冷冷道:“你以为你家公子就会好受吗?”
林一只好气呼呼地吃着面前仅剩的青菜,他想去夹肉,却又被冷竹抢了过去。
这种看到肉,不能吃的感觉,真不好受。
然而,冷竹将夹的肉给了花蕊。
“哟,看不出来啊冷大侍卫,这是有软肋了?”
暗卫有了软肋,胜算就无了。
冷竹手一顿,他道:“吃肉吃撑了而已,哦,我忘记了,你没吃到一片肉,可能不理解吧。”
林一托腮,轻笑一声,看向花蕊说。
“没关系啊,昨个儿,花蕊姑娘亲手做的面里,就加了肉,还有好几块呢。”
来啊,互相伤害啊。
如今做事也不用顾虑太多,他的性子撒欢了些。
花蕊抬头,想要解释。
却听到冷竹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
另一桌就显得格外安静了。
末了,裴元阙淡淡道:“本王这里有一份苦差事,不知道朱公子愿不愿意做?”
“囊中羞涩,何惧苦涩?”朱墨道。
裴元阙嘴角勾起,似有算计,“那五日后,朱公子便去礼部任职。”
朱墨端起酒杯,敬道:“多谢。”
他知道静王不会给什么好差事,但为了妹妹能在玉京有个保障,他必须要多攒点银子。
他,能忍。
就算让他扫大街,他也忍了。
吃过饭,朱墨和林一便离开慈恩公府,去找客栈了。
慈恩公府,院中的花儿含苞待放。
是个散步的好时候。
谢清杳好奇地问:“阿阙,你给朱墨安排了什么差事?”
裴元阙稍稍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五日后,不仅西资国的使者会来,其他国家的使者也会来,他去礼部,自是去主客司了。”
谢清杳清楚。
主客司的指责便是接待外宾。
“到时候,西资国的人恐怕会蓄意闹事,朱墨的处境不会太好。”
裴元阙意味深长道:“若此事忍不了,他也难以保护朱似玉。”
当即,谢清杳便明白了。
她嘴角微微一翘,“听说,皇上打算任命你为户部尚书?”
裴元阙点头:“嗯,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突然,一道飞速的身影蹿了过来,一把跪坐在地上,抱住裴元阙的腿。
“皇兄啊~”
声音悲恸,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突然,又抬手朝谢清杳打招呼,笑道。
“谢小姐好。”
谢清杳微微福身:“见过福王。”
裴元阙皱眉,“起来!好好说话!”
裴泽道:“父皇逼婚,非让我娶什么国什么国的公主,我才不愿意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你到年纪了,也该成婚了。”
听皇兄这么说。
他仰头道:“皇兄尚未成婚,我也不成!”
裴元阙伸手拦住谢清杳的肩,悠悠道:“本王已有未婚妻,择日便成婚。”
裴泽轻哼几声:“那不也得到了明年七月,那我明年八月成婚也不迟啊。”
裴元阙眼神凉了几分。
凉飕飕道:“父皇说得对,你该成婚了。”
可恶的钦天监!
日子定这么远!
扑通!裴泽跪下,紧紧抱着皇兄的腿:“小嫂嫂,您快帮我说几句话,我真的不想成婚。”
“为何?”谢清杳轻笑着,试探道,“难不成八皇子有喜欢的人了?”
裴泽松开手,想了想。
“我觉得小嫂嫂家的表妹不错。”
在舟山,谢清杳确实能看出两人之间有了些许羁绊,但回京后,两人似乎没有交集了。
她问:“八皇子是真心喜欢夏雁吗?”
须臾,裴泽挠挠头,说不出所以然,只能如实道:“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她很温柔很好,娶她也可以,我也会对她好的。”
谢清杳道:“等我有空了帮你问问。”
八皇子心思单纯,重情重义,商贵妃豁达开朗,又有银子,若是表妹愿意,嫁给八皇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即使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也年少相知,尚能举案齐眉。
谁料,当晚三房就带着林夏雁和林鸱来了慈恩公府,大房一家也来了。
谢清杳让影谨喊来了八皇子。
裴元阙也来了。
两人坐在前厅的屋顶,等待宴席散去,裴泽也好跟林夏雁说几句话。
裴元阙倪了他一眼:“确定了?”
裴泽低头:“如果总要成婚,不如选一个还算中意点的,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我不会不负责。”
裴元阙了解他。
老八不喜欢林夏雁,但也能娶。
“嗯,知道负责就行。”
屋内,等谢清杳坐下,卢千琴便满脸笑意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册子。
南惠诧异。
上面是清秀男子的信息。
与老头子合计了片刻。
“这是你给夏雁相看的公子?”
谢清杳心底一颤,下意识朝屋顶看去,她抿了口水,脸上闪过尴尬之意。
她低头静静听着。
或许只是相看呢?
卢千琴期待道:“是,您和爹看着如何?”
“家世清白,是个好儿郎。”南惠目光落在孙女身上,温和道,“雁儿觉得如何?对叶公子可还满意?”
叶成霄官职很低,但家中清白。
但她跟国公爷很满意。
林夏雁脸颊泛红,她点头道:“孙女很满意。”
身为姐姐的林春柔还没成婚。
妹妹倒是先相看了。
林春柔眼神妒忌,语气也刻薄道:“我记得在舟山,妹妹不是跟八皇子走得很近吗?才过了几个月啊,怎么就相看人了呢?妹妹不会是被八皇子丢弃了吧?”
南惠皱眉:“你胡说什么?我看你又想挨打了!”
“祖母,您不信,您问问林夏雁!”林春柔委屈不已,她咬咬牙,“要是林夏雁失了清白,等嫁去了叶家,丢的也是我们林家的人,孙女和清杳还没出嫁,到时出事,可就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