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暗流涌动
废弃图书馆的地下室弥漫着旧书页和电子设备混合的古怪气味。钰羌站在临时搭建的实验台前，凝视着铅玻璃隔离舱中的黑水晶碎片。三天过去了，这块指甲盖大小的物质已经增长了一倍，表面那些脉动的黑色纹路如同呼吸般规律。
\"读数又升高了。\"方仝推了推眼镜，盯着频谱分析仪的屏幕，\"a波段的能量波动与人类梦境脑电波相似度达到87%。\"
古璃从古籍堆中抬起头，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梦林玄解》中提到过'影之种'，描述与此相似——能吸收宿主的恐惧和梦境成长。\"她指向一段模糊的文字，\"这里说需要'纯净之血'才能彻底摧毁。\"
\"我的血。\"钰羌不假思索地说，手指轻抚腰间的青铜匕首。自从老房子事件后，匕首与她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有时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情绪\"——如果这种微妙的温度变化可以称为情绪的话。
方仝调出一组新的数据：\"更奇怪的是这个。黑水晶释放的能量模式与我们在Neurotech顶层记录的完全一致，但频率更高、更纯净。就好像......\"
\"它是源头。\"古璃接上他的话，声音低沉，\"不是副产品或工具，而是'影族'本质的一部分。\"
钰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扭曲了一瞬——不是幻觉，而是那种熟悉的、即将进入梦境的预感。她本能地抓住实验台边缘，但为时已晚。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没了地下室、同伴、甚至她自己的身体。当视野再次清晰时，她站在一个陌生的灰色空间里，地面是无数细小镜子拼成的，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时期的她：婴儿时被父亲抱着的，童年时牵着母亲手的，孤独蜷缩在寄宿学校床上的......
\"欢迎回家，通梦者。\"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语调既熟悉又陌生——像是莫天临的声音，但混合了父亲和边雪的某些音色特征。
钰羌握紧匕首——它依然在她手中，散发着稳定的蓝光。\"你是谁？\"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织网者？\"
\"名字不重要。\"声音忽远忽近，\"我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你手中的碎片是我的一部分，正如我是所有'影族'的一部分。\"
地面上的镜子突然翻转，露出漆黑的背面。从这些黑色镜片中渗出粘稠的液体，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只有眼睛是清晰的——一只像父亲，一只像边雪。
\"你破坏了一个节点，但网络依然存在。\"黑影向前一步，镜面地面随着它的移动泛起涟漪，\"七十年前，莫家的小儿子发现了我；五百年前，边家的女巫囚禁过我；三千年前......\"它的声音变得飘渺，\"人类给我起了不同的名字，但本质不变——我是恐惧的化身，梦魇的实体。\"
钰羌感到匕首的温度升高，蓝光变得更加强烈：\"你想要什么？\"
黑影发出类似笑声的声响：\"合作。你与众不同，钰羌。赵家的血脉，边氏的传承，现代科技的训练——完美的桥梁。\"它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幅画面：城市陷入和平，人们面带微笑，没有痛苦和恐惧，\"我可以给予，而非夺取。只需要一个容器，一个......\"
\"宿主。\"钰羌冷笑，\"像你欺骗莫天临那样？\"
黑影的形态突然变得狰狞：\"莫天临是自愿的！他渴望力量，渴望控制他人！\"周围的灰色空间开始扭曲，\"而你父亲——他本可以成为最强大的梦魇行者，却为了你选择抵抗！\"
画面突变，显示出父亲被锁链缠绕的痛苦模样，边雪跪在祭坛前割破手掌的场景，还有年幼的钰羌在噩梦中尖叫的片段。每一幕都像刀子般刺入她的心脏。
\"看看你造成的痛苦。\"黑影的声音变得蛊惑，\"结束它吧。加入我，你就能救回父亲，复活边雪，甚至......\"画面变成母亲坠楼前的一刻，\"改变过去。\"
匕首的蓝光突然暴涨，钰羌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身体。眼前的幻象如玻璃般碎裂，黑影尖叫着后退。
\"你无法诱惑我。\"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牺牲。\"
黑影扭曲着，形态越来越不稳定：\"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每一个接触过黑水晶的人都是潜在的节点！方仝、古璃，甚至你亲爱的父亲——他们体内可能已经埋下了种子！\"
空间开始崩塌，钰羌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最后一刻，她将匕首刺向黑影的核心：\"我们会找到所有节点，一个一个摧毁你们。从你开始。\"
尖锐的警报声将她拉回现实。钰羌发现自己躺在地下室的地板上，方仝和古璃焦急地俯视着她。隔离舱中的黑水晶疯狂闪烁，表面的黑色纹路像蛇一般扭动。
\"发生了什么？\"古璃帮她坐起来，\"你突然昏倒，然后那块水晶就......\"
\"通讯。\"钰羌喘息着说，指向水晶，\"它不只是碎片，而是一个活着的节点，能与主体意识连接。\"她简要描述了梦境中的对话。
方仝立刻开始调整设备：\"如果能反向追踪信号......\"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有了！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某种定向能量传输。源头在......\"屏幕上的地图不断放大，最终停在一个位置，\"老城区的废弃水厂？\"
古璃快速查阅资料：\"莫氏家族1932年收购的产业，1960年关闭，但——\"她调出一份近期市政档案，\"过去五年间，那里的水电消耗异常高。\"
钰羌站起身，仍有些摇晃但眼神坚定：\"它在成长。黑影说每一个接触过黑水晶的人都可能成为新节点。\"她看向两位同伴，\"我们需要检查彼此，尤其是......\"
\"你父亲。\"古璃理解地点头，\"如果'影族'能通过血脉传递......\"
方仝已经组装出一个简易扫描仪：\"根据能量特征设计的，可以检测体内是否有黑水晶成分。\"他先扫描了自己——绿色指示灯；然后是古璃，同样安全。
轮到钰羌时，设备发出轻微的哔声，黄色指示灯闪烁。\"低水平残留，可能是频繁使用匕首的结果。\"方仝分析道，\"但远未达到'节点'的程度。\"
\"父亲那边呢？\"钰羌问，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
古璃拨通了医院的电话，简短交谈后脸色变得苍白：\"你父亲今早突然陷入昏迷，脑电波显示异常REm活动。他们以为是正常恢复过程，但根据我们现在的发现......\"
\"它在唤醒他体内的种子。\"钰羌抓起匕首和车钥匙，\"我们必须立刻去医院。方仝，准备好所有能干扰黑水晶信号的设备。\"
三人匆忙离开地下室，甚至来不及收拾散落的资料。当他们冲出图书馆时，天空乌云密布，远处雷声隆隆，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车上，方仝继续分析数据：\"如果'影族'能通过血脉传递，那么理论上所有赵家后裔都可能是潜在节点。你还有其他亲戚吗？\"
钰羌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父亲是独子，祖父那一辈就......\"她突然踩下刹车，记忆如闪电般劈开迷雾，\"等等，祖父有个妹妹，早夭的。但家族相册里有张照片，她站在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旁边，背后是......\"
\"精神病院的标志？\"古璃敏锐地猜测。
钰羌点头，重新加速：\"莫氏精神病院。如果她还活着......\"
\"或者她的后代。\"方仝补充，\"就可能是另一个未被激活的节点。\"
医院停车场几乎全满，他们不得不停在最远的角落。雨开始下了，大滴大滴地砸在挡风玻璃上。三人冒雨跑向住院部，方仝抱着珍贵的设备用外套遮挡。
电梯上升的过程异常缓慢。钰羌的匕首在鞘中微微震动，像是预警。当电梯门终于打开时，走廊的灯光闪烁了一下，远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不对劲。\"古璃压低声音，\"太安静了。\"
他们谨慎地向父亲的病房移动。值班台空无一人，推车上散落着病历本。越靠近病房，空气越冷，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
病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灯光。钰羌拔出匕首，蓝光立刻照亮了门前的一小片区域——地面上散布着细小的黑色晶体，像是有人打碎了一块大水晶。
\"小心。\"方仝启动了一个手持设备，\"强力电磁场，应该能干扰黑水晶的活动。\"
古璃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喷雾瓶：\"盐和银粉的混合物，古籍中提到能暂时禁锢灵体。\"
钰羌深吸一口气，用匕首推开房门。黑暗如实体般涌出，冰冷刺骨。病房内的监测设备全部熄屏，窗户被厚厚的黑雾覆盖。病床上，父亲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被无数黑色丝线缠绕，形成一个茧状的结构。
\"父亲！\"钰羌冲向前，匕首划出一道蓝光。黑丝退缩了一些，但很快又聚拢回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茧中传出，却是父亲的语调混合着黑影的共鸣：\"太晚了，女儿。种子已经发芽，血脉终将回归本源。\"
方仝启动电磁设备，强烈的干扰波使黑丝剧烈颤抖。古璃则绕着病床撒下银色粉末，形成一个封闭的圆圈。
\"坚持住，赵博士！\"古璃大声说，\"抵抗它！想想钰羌，想想边雪！\"
茧中的声音变得痛苦，在父亲和黑影之间切换：\"帮...我......不...这是...宿命......\"
钰羌将匕首尖端抵在茧上，蓝光与黑丝激烈交锋：\"没有宿命，只有选择！\"她咬破自己的手指，让鲜血顺着匕首流下，\"以通梦者之血，我命令你离开他的身体！\"
鲜血接触到黑丝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整个茧剧烈震动，父亲的声音完全占据了主导：\"钰羌...听我说...老水厂下面...有个祭坛...核心在那里...用匕首和...和......\"
话未说完，黑丝突然全部收缩，钻入父亲胸口。他的身体重重跌回病床，监测设备奇迹般地重新启动，发出连续的警报声。
医护人员闻声赶来，三人不得不退到一旁。主治医生快速检查后，困惑地摇头：\"生命体征稳定，但脑电波显示深度昏迷状态。像是......\"
\"像是植物人。\"古璃轻声说，握紧了钰羌的手。
方仝悄悄捡起地上残留的一小块黑水晶，装入铅盒：\"他说老水厂下面有祭坛。如果那是'影族'在这个城市的真正核心......\"
钰羌看着医生们忙碌的身影，父亲苍白的脸，还有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匕首在手中温暖而坚定，仿佛在提醒她的使命。
\"准备一切需要的装备。\"她声音低沉但坚决，\"今晚，我们终结这一切。\"
雨水顺着窗户流下，像是天空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哭泣。远处的雷声中，隐约夹杂着某种非自然的、类似笑声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