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个进度,只怕还有两日,新铺子就改成了。
太仓这边早已收了学徒,人手有了,但都不算老道,还是得去镇上匀点人过来。
李妩不打算回去一趟,让马魁写了封信递给马六,让他从那边派些人过来。
李妩近来事务繁忙,不是出门去与那些行商攀谈,与赵乐笙抢客,就是闭门不出,在租来的小院里琢磨自己的酒。
李妩在自己租的小院里边也弄了个小酒坊,方便她琢磨新酒。
先前从商延锡买来的沉香,按照古籍上的内容,被她拿来泡酒了。后边李妩又去了其他行商那看了香料,比对之下,发觉各家价格相去无几。
是以后续需要香料时,李妩都是从商延锡商行购的,借由来往,彼此多几分照应。
“成了?”
李妩看着自己面前的清酒,也有些不敢相信,冯枝拿来木勺舀了点清酒出来尝了尝。
“怎么样?”
李妩问道。
“禀夫人,有些酸。”
酸?李妩也拿着木勺从陶瓮中舀起一勺,浅浅喝了一点,这酒喝下去干净利落,没什么厚重、黏腻或其他杂味,甘甜中带着一丝微妙的酸意。
“成了。”
李妩松口气,她近来翻阅了大量古籍,总算找到些关于露酒的只言片语,闲暇时便拉着酒坊里的师傅们细细琢磨,听他们说些酿酒古法。
李妩从酒坊听来的,从书上学来的法子,自己统统在小院试,这么久来,耗费了许多香料。
酿酒的过程一板一眼的按着古籍上做,古籍说酿酒要“阴水”——冬日取冷泉水,密封于陶缸,埋地下,至酿酒时取出,是谓阴水。
李妩按照记载的方法制阴水,拿黏米做酒的底料,这才成了这味清甘微酸的清酒,眼下,就差把香料加进去了。
李妩指挥阿大:“阿大,去把香料拿来。”
李妩所用的香料也琢磨了许久,还去药堂询问了几位大夫,这才选出几味主料来,生怕这些东西药性相左,制出什么毒酒来。
古籍上说,香料与清酒融合,忌一次投入,需分层入瓮,循序渐进,使香气层层渗透。
李妩将炮制好的沉香在新陶瓮中铺了一层,倒入清酒,拿着木勺轻轻搅动,瓮口拿竹篾盖上。
“行了。”
李妩松口气,让阿大将陶瓮搬到地窖去。
初香已经弄好了,还需等它酦醅些时日,才能再次入香。
李妩拿着丝绢擦了额头上的汗,本是冷天儿,这番举动,倒是让人热出些汗。
冯枝给李妩倒了杯热茶:“夫人喝水。”
李妩对着她笑了下。
冯枝轻声问道:“夫人,咱们何时回府?”
“冯枝想回去了?”
冯枝连忙摇摇头,夫人在哪她就在哪,只是他们来这边许久了,冯枝心疼夫人与老爷总是分开。
李妩听着冯枝解释,咧嘴一笑,近来忙忙碌碌的,忙的都没空想陆舟宜了。
不过也不是她不想,实在是那人时不时援书给她,反倒让她觉得两人未曾分开一般,这时听冯枝这般问起,倒是忽觉已有月余没见陆辞了。
等她将这露酒制好,就可以回去了,不知陆辞在家有没有好好温书,也不知有没有人找他麻烦。
不过,李妩倒也没那么担心,陆舟宜人在府中,应是不会那般容易被人下黑手。
李妩深呼口气,快了,再过个半月也就能回去了。
隔天,从常溪来了封信。
李妩看完,竟是先前合作的江军司又去常溪进酒了,他这批酒要得急,常溪那边的酒坊一时匀不出来,问李妩能否从别的地送批酒去。
山阳县的酒是匀不出去了,不过,太仓这边倒是有多的酒,但也没多少,江奉要得酒多,还只给了半月功夫,实在凑不齐他所需的酒量。
李妩带着冯枝去了福乐酒坊。
赵乐笙也收到了从云州来的信,蔡尔举又去了云州进酒,这次酒要得急,因着先前是赵乐笙与之谈的买卖,此次,赵乐笙也准备赶回云州。
这时,李妩进来了。
赵乐笙吊儿郎当的笑着:“哟,稀客啊,李掌柜怎得有空来我酒坊转转?”
“自是来跟赵掌柜的谈桩买卖。”
听完李妩来意,赵乐笙暗自思忖,李妩竟是来找他要酒的,她这买卖又做到哪去了?她手下两家酒坊的酒居然也不够。
不过,哪有银子送上门不赚的理儿?
李妩与赵双梁讲好酒价,他酒坊中所有的白酒都被她要了。
赵乐笙不由多问了一句:“李掌柜缘何要这么多酒?”
李妩要这般大的酒量,再加上蔡尔举又突至云州,赵乐笙也不免多想,李妩手上是不是也有个军司买卖。
“先前不知轻重,谈了多家商行,突地发现酒坊伙计们忙不过来,这才来找赵掌柜搭手。”
赵乐笙看着眉眼弯弯的女人,也分辨不出她这话是真是假,一笑了之,打趣道:“李掌柜实在是厉害。”
“再来两月,我还真不如将这福乐酒坊改叫大满酒坊。”
赵乐笙这一月跟那些行商打交道,李妩总能先他一步,确实吃了不少瘪。
李妩轻笑:“赵掌柜要说这话,李妩当真要听进心里边去了,咱们三七分?”
赵乐笙:……
“别了,别了,玩笑话可当不得真。”
李妩安排酒坊里的汉子将酒搬回去。
之后还得找些脚夫,将这些酒运到常溪,此次,李妩也打算去常溪看看。
半月后,已快到与江奉交货之期,李妩带人前往常溪。
因着所远货物较重,李妩决定走水路,太仓酒坊中所有的余酒都被送上了船。
李妩一到常溪,前去见了江奉。
汉子脸上多了些伤疤,看来前方战事吃紧。
李妩略微思索,决定将酒价降下一些,至于给江青山他们的分红,从她的盈利里扣。
江奉暗暗吃惊,他的身份对方定然已经猜出来,只是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大气。
看着对面人雪白的面庞,江奉原本刚毅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有此气度,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江奉从身上摸出个雪白印章来,上面枚刻着 一个“江” 字,边角被磨得光滑水亮,这显然不是寻常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