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柜子,里面看似整齐,但明显是被人动过了。放在柜子最里面的香水和雪花膏不翼而飞。
这小偷居然在偷东西的时候还打开香水喷出来,留了香味在屋里。
如此蠢的挂相,不是成天跟在张淑慧后面转悠的钱满满还能是谁?
估摸也不光是偷东西这么简单……
目光扫过房间,她蹲下身从床底拖出木盒,确认红皮书和册子安然无恙后,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还好钱满满不太认识字,要不然就麻烦了。连书放在家里都不安全了。
这时,她看到了床底放着画报,就随便放在那儿,也没塞在不显眼的位置。
坐在床边上展开,彩色画报上,邓丽君甜美的笑容与刘文正英俊的面容在显得格外扎眼。
这样的\"靡靡之音\"若被发现,足够开一场批评大会了。像钱满满一样,站在台上当着全部军属的面认错。她成分本就不好,周毅的身份还不能恢复,极其有可能被张淑慧一通操作后,被赶出大院去,这院子就得易主。
看来又是冲着房子来的,倒也没敢大动她,怕发现了被她反手一掏捏死。
脑海中浮现钱满满笨拙的模样:怀里揣着偷来的化妆品,趴在地上把这罪证塞进她床底。
陈米玥不禁摇头轻笑,那个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还真是不想轻易捏死她,不然得少多少笑话看。
那么今晚有军属大检查。
她将画报放下,又取出红皮书。等会儿小方来的时候,可以把书转移出去先放到对面院子里。至于画报......
她琢磨片刻后用铅笔模仿着上回王桃儿给她看过的作业本上的笔迹,在画报角落歪歪扭扭地写下\"秦民\"二字,凭她的记忆力,模仿一个小孩子的笔迹,做到丝毫不差没问题。
随后她将画报放在了口袋里。在镜子中理了理的确良衬衫的领子,拎起工具箱锁好房门,步履从容地朝方团家走去。
钱满满大腚进了张淑慧家。
红色碎花棉布短袖裹着她胖乎乎的身躯,像只花枝招展的大母鸡。
“张姐!”
张淑慧正在看电视,看见钱满满进来也没对她多客气。
“事儿办妥了?”
钱满满坐在张淑慧对面,看向电视机里放着电影《李双双》羡慕的说道:
“不愧是团政委家里,电风扇呼呼吹,还有电视看,这小日子过得滋润。呵呵呵……张姐放心,事儿办得妥妥的,画报俺塞她床底下了,晚上准能抓个现行!”
张淑慧这才从电视机前转过头,鼻翼微动:“你身上咋有股子高级香水的味儿呢。”
“香水?那不能。哪来的香水啊。”
她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挺香的,那香水真厉害,只是喷了一点点,就能香这么久。
“她家的花露水味道吧......”
钱满满讪讪的笑笑:“那周家给陈米玥整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屋里还喷了花露水,这一进去,可不是沾了香气了吗,哎哟,那走资派的官小姐,过的日子穷讲究。”
张淑慧也懒得再追问这个。
“那有没有顺出来值钱的东西?”
“她家有麦乳精,罐头啥的,估计是那个华侨送的,那些东西俺也不敢拿。其他的东西俺没瞅着。”钱满满将碎发往耳后缕缕。
“没手表啥的?不是说那个华侨老有钱了,没准会给周家带块外国的手表啥的。听孙桂芳说,可能是周毅失散多年的兄弟探亲回来啥的。”
“那纯粹瞎猜呗。啥就成亲戚了,咋啥好事都给周家摊上?
要俺说,估计就是凑巧长得像周营长呗。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儿多了。估摸着人家说他长得像周毅,他好奇往周家来瞅瞅,就这么回事吧,反正表是真没见着。”
钱满满很用力的脑补了一个答案出来。
张淑慧也就不说啥了,倒也是,咋就让周家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了呢?
算了,问钱满满能问出个啥,一把抓瞎玩意儿。没看到值钱的东西,总算是把画报放进去了。
往后让她跑跑腿还成,就看上她听话。
她看了看手表,便是从里屋取出个布包:“小钱啊,你现在就去红星供销社旁边的邮箱那儿给我收笔钱,那边有人等着了,你问他是不是姚村的,他要说是,你就说是替我跑腿的就成。其他的啥也不问。总共是三十六块八,你到时候数数,可别数错了,或者弄丢了,那可都算你的。不过顺利拿回来呢,六块八毛就归你。”
张淑慧将包和一张字条塞到了钱满满手里。
钱满满眼睛顿时亮了:“给俺……六块多……哎呀娘欸,谢谢张姐。”
果然跟着张姐混错不了,这不是就让她赚钱了吗,看梁国昌和她婆婆能再说个啥不!
她接了纸条看了看:“这写的啥......供……啥箱......”
“红星供销社旁边的邮箱!赶紧去!”
张淑慧不耐烦地挥手。
待钱满满扭着屁股离开,张淑慧整了整衣襟,往甄芳华家走去。作为妇女副主任,组织检查总得跟主任报备一声。
陈米玥刚拐进胡同口,就撞见了哼着小调喜上眉梢的钱满满。
看见陈米玥,钱满满做贼心虚眼神有点飘。她别过脸去加快脚步和陈米玥交错而过。
陈米玥开口:“站住!”
钱满满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布袋子差点脱手。她转过头:“干……干啥?俺忙着呢!”
陈米玥走近两步,故意嗅了嗅:“你偷喷香水了?”
钱满满赶紧后退三步和陈米玥拉开距离。
“啥香水!是张姐家的花露水,俺喷点咋了?要你管。”钱满满跳了一下脚。
陈米玥看着她似笑非笑:“张姐对你挺好啊,还给你喷她的花露水。那你可得好好的跟紧她,好日子在后头呢。”
钱满满挺起硕大的胸脯:“可不咋滴,跟着张姐俺早晚出息!”
望着那扭动的背影,陈米玥轻叹:蠢而不自知。以后哭都没地方哭。她倒是有点同情她了,太蠢的人,多少算弱势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