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典的轻鸣尚未消散,陆无涯突然嗅到空气中浮动的腥甜——那是命理被强行扭曲的味道。
他抬头的瞬间,天际\"咔嚓\"裂开一道漆黑口子,像巨兽咧开的齿缝,浓稠黑气如倒悬的瀑布倾泻而下,直扑营地。
\"是圣子的反击!\"仪琳指尖瞬间掐出七道法诀,净世白莲的香气骤然爆发,十二朵半透明莲花在营地四周升起,花瓣上流转的梵文将黑气挡在三尺外。
她另一只手仍按在陆无涯后心,医道真意如温泉漫过他紊乱的经脉,\"你刚才强行融合命图,根基动摇得厉害,不能再催动圣典。\"
陆无涯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像被沸水反复冲刷,每根血管都在发烫。
但圣典在怀中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他低头望去,书页间的银色光纹正泛着幽蓝,像在警告什么。
理智告诉他该听仪琳的,可识海里二十七个世界的气运在翻涌——圣子若毁了圣典雏形,那些世界的武者将永远困在宿命枷锁里。
\"云兄!\"他突然提高声音。
话音未落,营地外围传来剑鸣。
云无痕不知何时站在黑气最浓处,手中长剑竟是由无数命链凝结而成,每道链纹都泛着星芒。
他面对的命蚀宗师周身缠着灰雾,面容模糊如被水洗过的纸,抬手便是一掌劈下,掌风里裹着成串的哭嚎——那是被吞噬的武者残魂。
\"命流,左旋。\"云无痕低喝,脚尖在地面轻点。
原本无序的黑气突然被抽走半分,顺着他剑指的方向形成旋涡。
命蚀宗师的掌风被卷进旋涡中心,瞬间消弭于无形。
趁此机会,云无痕长剑刺入对方心口,命链如活物般钻入其识海,\"以长河为印,封!\"
灰雾突然暴涨,将两人笼罩其中。
陆无涯看见云无痕的白衣被黑气染出斑驳痕迹,他的指尖渗出金血——那是武道长河守护者的本源。
待雾气散去,命蚀宗师已化作石像,而云无痕单膝跪地,胸口染血,气息骤降。
\"主子!\"阿紫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她发间银铃碎响,影卫特有的玄铁护腕在月光下泛冷,\"鸠摩智被圣子控制了,现在正往这边赶。
他......\"她顿了顿,喉结滚动,\"他的本命灯被圣子下了锁魂咒,刚才我在天命峰附近听见他喊'求圣子饶我妻儿'。\"
陆无涯的瞳孔微缩。
他摸出一枚泛黄的命息符,符纸边缘还留着当日在枯井中与鸠摩智对谈时的折痕。
那日老和尚跪在满地佛偈里,说他一生求武,却连妻女被卖入勾栏都护不住。\"若你还记得枯井里的月光,\"他将符纸按在眉心,传音入密的法力顺着符纹流转,\"就该知道,真正的命运不在圣子手里,在你自己掌中。\"
符纸\"唰\"地燃成灰烬。
营地中央的白莲阵突然震颤。
陆无涯抬头,第三道黑影已悬在半空。
那命蚀宗师比前两个更骇人,周身黑气里缠着数不清的断剑残刀,每一道都是被他吞噬的宗师遗物。
他抬手,掌心凝出漆黑掌印,掌纹间蠕动着婴儿拳头大的命蛊——这一掌若打实,圣典必碎。
\"小心!\"仪琳的莲阵瞬间收缩,将陆无涯护在中央。
但黑气如蛇,顺着莲花缝隙钻进来,腐蚀得花瓣\"滋滋\"作响。
陆无涯能听见圣典在怀中哀鸣,那是他用二十七个世界气运喂养的灵物在求救。
他咬碎舌尖,鲜血喷在圣典封皮上,\"抱歉了,这次得委屈你。\"
青光乍起。
圣典书页疯狂翻动,原本流畅的武学纹路突然扭曲,一道裂痕从第一页蔓延到最后一页。
陆无涯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识海深处被生生扯出——那是他用十年时间温养的命格本源。
喉头一甜,腥热的血溅在圣典上,他踉跄后退,却仍死死攥住书脊。
\"圣典未成......不可毁......\"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眼前泛起重影。
命蚀宗师的掌印已近在咫尺。
陆无涯甚至能看清掌心里命蛊的触须,它们正兴奋地摆动,仿佛已经尝到了圣典的气运。
他想再催圣典,可识海空得像被洗劫过的库房。
仪琳的手还按在他后心,但这次她的真意弱得像游丝——刚才为他护法,她已经耗尽了半数灵力。
\"咳......\"陆无涯咳出半颗带血的牙齿,勉强抬头。
他看见阿紫正握着风清扬的剑冲过来,云无痕在远处试图起身却又栽倒,仪琳的白莲只剩三朵,花瓣边缘已开始焦黑。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破空声。
一道赤金色身影破云而来,袈裟翻卷如燃烧的火焰。
陆无涯眯起眼,看清那人额间的朱砂戒疤——是鸠摩智。
他的右手结着大日如来印,掌心流转的金芒刺破黑气,左手却攥着半枚碎裂的本命灯,灯油正顺着指缝滴落,在半空凝成血珠。
\"陆小友!\"鸠摩智的声音带着破锣般的嘶哑,却震得黑气退避三尺,\"老衲的妻儿,在西夏皇宫的井里......当年我以为她们死了,原来圣子用命蛊吊着她们的命!\"他转头盯着命蚀宗师,瞳孔里跳动着陆无涯从未见过的火焰,\"今日,老衲便用这双染过血的手,替她们,也替自己,争个自由!\"
命蚀宗师的掌印与大日金芒在半空相撞。
陆无涯眼前炸开刺目的光,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圣典裂痕中渗出的青光,正顺着鸠摩智的袈裟纹路游走,像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