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两团幽光逼近时,陆无涯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想起王语嫣总爱垂在耳侧的碎发,此刻那些发丝却像被无形的手攥着,在虚空里诡异地绷成直线。
当那张脸完全显现在阴影里时,他喉结重重滚动——是王语嫣的眉眼,却没有半分活气,眼尾的泪痣泛着妖异的紫,像被人用墨汁强行点染过。
\"我不是她。\"那声音比冰窖里的风还冷,王语嫣的嘴唇开合着,却像是另一个存在借她的声带发声,\"我是命图的化身。\"陆无涯的指尖在袖中掐进掌心,他想起三日前王语嫣捧着《九阴残卷》时的模样,那时她指尖摩挲书页的动作那样轻,像在抚摸活物,说\"若能不做武学活字典该多好\"。
原来圣子早把她的渴望碾成了锁链。
\"你还记得你的愿望吗?\"陆无涯突然开口,掌心浮出一粒裹着淡白光晕的莲子——那是仪琳用净世白莲培育的种子,\"你说过,想在终南山下种一片药田,看花开到篱笆外。\"王语嫣的瞳孔剧烈收缩,紫芒中竟透出一丝水光。
命图化身的声音出现裂痕:\"你...你不该唤醒她!\"
陆无涯将莲子按在她心口。
白莲的清光如活物般钻入她体内,王语嫣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指甲在石墙上抓出刺耳的划痕。
有那么一瞬,她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带着哭腔喊了声\"陆大哥\",随即又被紫芒吞噬。\"他要的不是彼岸...\"她的声音在两种状态间撕扯,\"是让所有命格...归于他一人...命种...在各世界...\"
\"砰!\"
密室外传来金铁交鸣的脆响。
陆无涯转头的瞬间,瞥见风清扬的身影掠过门缝——这位隐世剑客正单掌结印,周身剑气凝成半透明的屏障,将三个持黑剑的影卫弹飞。\"有暗桩!\"风清扬的声音带着宗师特有的震音,\"我守着门,你们速战!\"他的袖口被剑气割破,露出的手臂上还凝着未褪尽的黑血,那是锁魂咒残留的痕迹。
\"阿紫那边该有消息了。\"陆无涯心念电转。
他反手按在命图光河上,圣典雏形在识海中共鸣,那些缠着他的命格细线突然变得清晰可触。
果然,每根金线末端都连着细小的光点,散落在不同的世界坐标——华山的玉女峰、大理的无量洞、绝情谷的寒潭...圣子竟在每个武侠世界的气运节点都埋了\"命种\",像撒网般等着收网。
\"主上!\"
阿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无涯抬头,见她正攀在通风口的铁栏上,发间的银铃被冷汗浸得发亮。\"十二命阵提前激活了!\"她抛下半卷染血的密令,\"我截了圣子的飞鸽传书,子时三刻就要启动献祭,用各世界的气运养他的天命王朝!\"
陆无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扯断两根缠着自己的命格线,圣典青光顺着线体倒灌回去——这是仪琳教他的\"逆脉引\",用自身气运为引,将命种能量导向虚无空间。
光河剧烈震荡,几个世界坐标的光点突然熄灭,化作星芒消散。\"成了!\"王语嫣的声音突然清亮,她心口的白莲莲子已绽放出半朵花,\"我能看清其他命种的位置了!\"
\"你终于看懂了。\"
冰冷的男声在密室里炸响。
陆无涯抬头,只见命图核心处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圣子的面容与他记忆中重叠,只是双眼泛着与王语嫣相同的紫芒,\"但你能阻止吗?\"话音未落,整个命图开始崩塌,光河碎成万千金粉,石墙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撤!\"陆无涯抓住王语嫣的手腕,另一只手拽住从通风口跳下的阿紫。
风清扬的剑气屏障\"轰\"地破碎,他倒退两步撞在墙上,却仍挥剑劈开涌进来的暗卫。
四人刚冲出密室,身后便传来轰然巨响——命图所在的地下殿彻底坍塌,扬起的灰尘里,圣子的投影冷笑渐弱:\"陆无涯,你以为拖延得了?
天命归位,不过是早晚的事...\"
通道外的月光有些刺眼。
陆无涯抹了把脸上的灰,看见仪琳正提着药箱跑来,发间的玉簪在夜风中轻颤。
她的指尖搭在王语嫣腕间,脸色微变:\"命图的侵蚀还在,得尽快用白莲露温养。\"风清扬擦了擦剑上的血,突然指向东方:\"天命峰方向有异动,圣子的本命灯应该亮了。\"
陆无涯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天命峰,圣典在识海中发烫。
他摸了摸腰间的影碑,上面的纹路比往日更深,像在提醒他时间的紧迫。\"回营地。\"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得把命种的位置告诉各世界的守护者,再晚...\"
话没说完,东方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紫芒。
陆无涯的瞳孔骤缩——那是圣子本命灯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他握紧圣典,望着天命峰的方向喃喃自语:\"时间...真的不多了...\"
众人踩着满地碎石往营地赶去时,仪琳悄悄攥紧了陆无涯的衣角。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往日更烫,像藏着团随时会炸开的火。
而在他们身后,坍塌的命塔废墟里,一粒紫色的光尘正缓缓升起,顺着风飘向天命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