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沈云歌说有仇人,车夫啧嘴摇头,又道:“小姑娘家即便有什么仇人咱也可别自己去找麻烦,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打得过谁。”
沈云歌没再理他,独自闭目。
听着车夫一个劲地东扯西扯,一会又扯道:“小姑娘找个人嫁了最好,你长得也挺标致,看起来也不是穷人家的姑娘,将来找个官老爷,生个十个八个孩子,以后老了有享不尽的福气。”
嫁人?
十个八个?
他是在和她说话吗?
沈云歌闭着眼忍不住回:“女子为什么非得嫁人?猪才生十个八个。”
“欸,你这姑娘。这性子,以后怎么好嫁入官老爷家?”
沈云歌不再理他。
他扯着扯着也就自觉没兴趣了。
车子“咯吱咯吱”前行,沈云歌时而眯一会儿,时而又被冻醒,颠簸了一夜终于在翌日快正午时才到了沙县。
刚到沙县沈云歌便给车夫银子,车夫披着羊皮大袄,眼睛惊愕:“欸?这银子不是昨天说好的啊!你这丫头不能诓人啊!”
沈云歌淡定地解释:“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您返回吧。”
“啊?”大叔吸溜了下鼻涕看了眼沈云歌,又道:“听大叔的,别寻仇,找个人嫁了生孩子去。”
沈云歌看了他一眼没应声便转身走了。
他先去一个小摊买了两个大包子,又要了一碗热水,吃完便去县城的头牯市去先看马匹。
县城的头牯市相对京都城规模小了很多,只有三匹马和一头牛,两头驴。
三匹马里有一匹是公马,沈云歌买不起,便相看了剩下的两匹母马,一个瘦,一个肥一点,肥一点的自然贵些,沈云歌想着要上战场的,狠了狠心便买了那匹看起来健硕些的黑马。
买完马,她又用自己仅剩的几个铜板去买了一张罗刹面具戴在脸上,这样可以避免想要上战场的时候被那些兵卒认出来。
沈云歌一身白衣,身披白裘皮,带着一张罗刹面具,牵着一匹马,手里还提着一根八尺铁棍,看起来就像是一根长矛,另一只手牵着黑马,俨然就是一个看起来武艺高强的侠客。
可是,这侠客上马的技术还不太熟,竟是抱着马脖子好多次都没能顺利的上了马。
马儿也是个性子好的,只是被沈云歌揪着马脖子上的毛有些发疼长鸣了几声,在原地踏着步竟是没有踢她,也没有尥蹶子。
一旁几个闲逛的人指指点点嬉笑,沈云歌囧得脸都红了,心里直安慰自己,没马鞍才难爬上去的,她才不笨。
可就算没有马鞍,她沈云歌也照样会骑上这匹马,她爬了几次没能爬上去,于是停下动作往四周环视,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柱子石头之类的东西,只有鳞次栉比的街边屋舍。
她那面具下英气的眉宇一立,拉着马便向一面墙走过去,走到墙底,锐眸看了一眼那墙面,随后又翻了个身与马儿反向站着,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铁棍,倏然,牵着缰绳的手便抱住马脖子,手脱马身,腿借手力,脚向墙面踏了几步跃起,一个转身便又回正骑在了马上。
刚刚指指点点的几个路人纷纷瞠目结舌:“喔!这位公子有些能耐的,身手敏捷呀!”
马儿因突然的动作有些慌乱,在原地一个劲地乱转,沈云歌在马背上被驮着转了几圈,最后终于勒紧缰绳控制住了方向。
她的骑术不精,但是知道些御马的技巧,把马的方向纠正,很快便也能让马儿前进。
只要一直让马儿的头抬起来,它便就一直前行,想要马儿跑起来,拿马鞭在它屁股上甩上几鞭就好了。
沈云歌先让马走稳,她感觉能驾驭得手便在屁股上抽上一鞭,果然马跑了起来,只是速度较慢,只是慢跑着,正好安全出城。
她在路人的夸赞中去往城外。
宣府离沙县快则需要一个时辰,慢的话,慢的话就不知道多慢了。
沈云歌出了城,一路抽打着马屁股,前面一段基本是小跑着,都是曾经岩康给她说的一些技巧,但他怕她摔了,好多技巧也就比较柔,马儿跑的也比较慢。
她想到去天同府时穆元湛在雪地里骑马与杀手周旋,和带着自己狂奔时,他好像抽的是马肚子。
那么,想要再快……
于是沈云歌握着缰绳的手收紧,身子前倾,眉心一竖便用长鞭狠狠在马肚子上甩了一鞭子。
陡然,沈云歌只觉着身子往后一重,整个人几乎躺在了马背上。
马儿的速度倏然加快,眼前蓝天中的白云都迅速地向后流动,两侧的依旧光秃的树木好似都长了腿,化作一片片虚影。
仰躺在马背上的沈云歌整个人险些就要被颠下去。
幸而她的手依旧握着缰绳,身子相对来说比较轻盈,她用尽力气揪住缰绳肩膀使劲用力,一个鲤鱼打挺从马背上坐了起来,猛力一冲整个人又猛地爬在马背上,她不扔铁棍,死死抱住马脖子奔了一段路。
等着马儿被勒得速度终于慢下来,她才缓缓起了身。
如此激烈的经历并没有把她吓退,而是有过这么一次经验,让她更好地熟悉了马背上的节奏。
她定了定神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又开始握紧缰绳,上身前倾,马鞭先一次甩在马屁股上,等着马儿速度再一次快起来后,再一次甩在马肚子上。
果然还是再一次被仰躺在了马背上。
一次不行来两次,两次不行便三次,只要不摔死,她便就一直试。
反复四五次,终于成功了!
她手握铁棍,缠住缰绳,整个身子前倾于马背,另一只手时不时甩在马肚子上。
一个时辰后天色还亮着,便从南城门进了城。
北静王的兵马就在北城外几十里外扎营,城里的兵马都在北城内扎营。
沈云歌去往北城便见街道两旁全是一个个的营帐,很多将士都在营帐附近随意走动,像是没有出城应战。
沈云歌看到一个小兵便勒住缰绳问:“你们怎么没有应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