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欢知道哥哥是担心她的安危。
她也知道另外一个楚云淮很危险,但她不能在楚云淮最痛苦的时候,将他抛弃。
而且她也想知道,导致楚云淮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吗?
她寸步不离的守着楚云淮,因为担心楚云淮醒来后又发疯,许清砚也不敢离开。
兄妹两人就这么守了整整一夜,直到他清醒过来。
许清砚见他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将许尽欢拽到了身后,警惕的目光盯着楚云淮。
楚云淮看着许清砚的动作,心下有些疑惑,他正要开口结果扯动了脸上的伤,疼得他嘶了一声。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这是怎么了?”
许尽欢挤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楚云淮坐了起来,目光触到许尽欢脖颈上未曾消散的淤青。
他脸色一变,伸出手去,却被许清砚一把握住。
楚云淮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说着,甩开了许清砚的手,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脖颈处,这伤看上去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他面色一寒问道:“这是怎么弄的?是谁伤了你?”
许尽欢忙拉了拉衣领道:“是我不小心撞的,没有人伤我。
倒是哥哥你怎么倒在了花园里,可是遇到了刺客?”
“刺客?”
楚云淮有些纳闷:“我怎么不记得?”
他好像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晚膳的时候镇北侯对云峥赞赏有加,有招他为婿的意思。
而他的情绪很是低落,便提前离了席,去了花园的湖边,然后许清砚来找他。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却不记得了。
他也没喝酒,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楚云淮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兄妹两人,又想到许清砚见他醒来后小心警惕的神情,以及他怪异的举止还有许尽欢脖子上的伤。
他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静安哥哥说你被人暗算了,可能昨夜府上进了刺客,想要害你,幸亏义兄赶了过来,才救了你。”
许尽欢看楚云淮这情况,分明就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她也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许清砚道:“欢欢,你去看看静安的药煎好了没有?”
“哦,好。”
许尽欢知道哥哥是故意要支开她,单独和楚云淮说话。
她只能先出去,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待她走后,楚云淮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清砚盯着楚云淮的那张脸,沉声道:“欢欢脖子上的伤是你弄的,你昨夜发了疯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
楚云淮一脸震惊的看着许清砚,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他一把抓着许清砚的衣领,问道:“什么叫我发了疯?我……我为什么会弄伤欢欢?
是不是你们想赶我走,而胡乱找的借口,许清砚,这一点也不好笑。”
许清砚握着他的胳膊,神色无比的凝重道:“楚云淮,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生病了你知道吗?
你心里住着一个恶魔,昨夜你把他放了出来,而那个恶魔他想杀了欢欢!”
楚云淮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有错愕,有茫然,也有震惊,他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许清砚道:“静安说你这是心病,叫解离症。
是在遭受巨大压力或者痛苦下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你。
那个你偏执、疯狂、怨恨、嗜血就是一个疯子。
他觉得是因为你救了欢欢,才导致了他的悲剧,他甚至想拉着欢欢一起下地狱。”
他握着楚云淮的肩膀道:“你不能再把他放出来了,不然欢欢会很危险。
你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我只能让你离开侯府,你听到了吗?”
楚云淮抬起头,表情很是痛苦,他问许清砚:“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个人,欢欢是他救出来的。
但许清砚已经知道了,很显然这不是他说的。
许清砚道:“他说你还有一个兄弟死在了边城的那场瘟疫当中。
说你背后之人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以及夏荷的死,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她才会去自杀。
你还说后悔当年把欢欢救出来,说你明明是活在地狱里的恶魔。
可她偏偏要来拯救你,唤醒你的良知,也许只有她死了,你才不会如此痛苦!”
“他在胡说,不是这样的!”
楚云淮握紧拳头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他又觉得辩解的话是那么苍白。
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心里的确住着一个恶魔。
他自嘲一笑,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其实,他说得没错。”
楚云淮浑身满是悲伤的气息,他道:“我八岁那年,我娘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很高兴,因为我觉得我有了玩伴。
直到有一天,我住的院子里来了一个倔强的小女孩。
她恶狠狠地对着我娘说,她的爹爹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娘觉得她不听话,就将她关了起来,而关押她的那个地方,我娘从来不许我靠近。
可是那天鬼使神差的我跟了过去,本来锁着门的地方竟然敞开着,等我走进去才发现那里是人间地狱。
我娘把那些抓来的孩子关在一起,任由他们被恶犬撕咬袭击。
地上满是残肢和鲜血,伴随着孩子的哭声,旁边的笼子里还关着被吓坏的欢欢。
我无法形容看见那一幕是什么感受?
我甚至都没有办法思考,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把他们救出去。
就这样,我把欢欢救了出去,她把我当成是坏人,狠狠地咬着我的胳膊不撒口。
直到我将她放到破庙里,将我珍爱的唯一玩具给了她。
等我回去想把别的孩子救出来的时候,我娘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她把我推进了那满是尸骸鲜血的炼狱中。
我还记得有个孩子没有死透,他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脚踹,向我求救。”
楚云淮伸着手,仿佛还能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
就连鼻尖都能清晰的闻到那股恶心难闻的血腥味。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他噩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