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雨幕如同被撕裂的绸缎,疯狂地倾泻而下,冲刷着满目疮痍的黄浦江心战场。
那如同心脏般搏动不休、灼热刺目的龙脉光球,渐渐冷却、沉寂,散逸出的最后一点先天一炁如同萤火般飘散,最终化作点点光屑,如同落入凡尘的星辰,缓缓沉入那趋于平静、但依旧暗流汹涌的江水深处。
战争…似乎结束了。
然而,对于周野来说,真正的折磨和考验,才刚刚开始。
在他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那只如同跗骨之蛆般、已经彻底蔓延到他心口位置的青灰色结晶右臂,如同完成了最后的“充能”或者说…积蓄够了足以引爆一切的能量般,突然发出了如同超新星爆炸前夜般的刺目青光。
“咔嚓…咔嚓嚓……”如同最精美的瓷器被铁锤狠狠砸碎,他皮肤下的血管网络如同不堪重负般,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纹。
青灰色的结晶化沿着裂纹疯狂蔓延,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如同凌迟般的剧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件被强行塞入了过多能量的劣质容器,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溃、炸裂。
周野踉跄着,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将那只深插入龙脉核心、如同“钥匙”般的结晶手臂,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每拔出一寸,都伴随着如同骨骼碎裂般的剧痛和能量反噬,将他那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和灵魂,推向了彻底崩溃的边缘。
【哔——!!!】系统那如同心电图拉成直线般的刺耳警报声在他脑海中疯狂响起。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微弱!灵魂之火即将熄灭!身体组织大面积晶化坏死!金丹彻底破碎!已触发多重即死判定!】
【正在强制燃烧剩余寿命进行修复…修复失败!寿命不足!】
【尝试沟通地府银行申请紧急贷款…贷款失败!信用等级过低,已被列入黑名单!】
【最终判定:宿主生命力已低于1%安全阈值!预计将在10秒内彻底死亡!请及时充值或留下遗言!】
【当前剩余寿命:-17年零3个月零8天……(系统提示:宿主,能认识您一场…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吐槽您…但也挺开心的…下辈子…嗯…估计您也没下辈子了…总之…走好…)】
负…负十七年?!老子不仅把这辈子的阳寿烧光了,还他妈把自己的存在本身都给透支了?!周野看着那刺眼的负数,感觉眼前一黑,连最后一口气都差点没喘上来。
膝盖一软,他再也支撑不住那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还在不断传来撕裂般剧痛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脚下那块唯一没有被能量彻底摧毁的、冰冷坚硬的江心礁石之上。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急速下坠,最后映入他那已经开始涣散、失去焦距的眼帘深处的。
是那如同从天而降的、如血般殷红刺目的嫁衣裙摆。
以及…另一道如同冰蓝色流星般划破雨幕、带着熟悉的冰冷与焦急的义眼光芒……
就在周野彻底失去意识,身体如同破败的旗帜般即将滑入冰冷江水的前一秒。
黄浦江那趋于平静的江面之上,再次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无数盏只有指甲盖大小、如同鬼火般摇曳的幽绿色火焰,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般,从江底深处缓缓浮起,密密麻麻,遍布了整个江面,将这片刚刚经历了浩劫的水域,映照得如同九幽地狱的入口。
紧接着,那座曾经在周野记忆幻境中出现过的、横跨阴阳两界、连接生与死的巨大青铜奈何桥虚影,如同跨越了时空的阻隔般,再次轰然降临!
这一次,它不再是模糊的投影,而是散发着更加凝实、更加古老、更加充满了轮回与死亡气息的庞大威压,桥身如同横亘天地的巨龙般,一端连接着深邃的幽冥,另一端则极其精准地落在了周野所在的江心礁石旁。
桥面之上,阴风怒号,鬼气森森。
一队队身穿漆黑盔甲、面无表情、手持散发着寒光的长戟和锁链的阴兵鬼卒,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死亡军团般,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桥的那一端缓缓走来,列阵于江岸两旁。
而在这些肃杀的阴兵队列之间,还极其不合时宜地混杂着一些…推着锃光瓦亮不锈钢小推车的“服务型”小鬼?
小推车上,赫然是一台台还在嗡嗡运转、散发着淡淡彼岸花香气的——【全自动·人工智能·孟婆靓汤灌装机(扫码支付·畅饮版·支持阴德\/阳寿\/花呗结算)】
这画风…真是越来越阴间了…(虽然本来就是阴间)。
虽然依旧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和那象征着无上权柄的十二章纹冕旒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但仅仅是祂散发出的那股如同执掌轮回、俯瞰众生的浩瀚气息,就足以让在场所有残存的生灵都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酆都大帝的投影,再次降临。
“龙脉之乱已平,山河重归清朗…”
祂那如同万载玄冰般冷漠、不带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如同天地法则般,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存在的耳边。
“然,六道失衡,饿鬼道残缺之祸根未除…”
“天道有缺,轮回有漏…今日…”祂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的时空,落在了下方那刚刚被净化、但依旧能量汹涌澎湃的黄浦江龙脉核心之上。
“便以这先天一炁之源,以这万灵英魂之愿,以这…外神遗落之污秽(指混沌髓)…为引…”
“补全六道!重塑轮回!以慰藉亡灵!以警示后世!”
随着祂如同最终敕令般的话语落下。
下方江岸边,早就严阵以待的三十六名龙虎山内门精英弟子,立刻同时脚踏禹步,手捏玄奥法印,口中齐声诵念起了那能够超度亡魂、净化业力、甚至引导能量流向的《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
他们将自身精纯的道家真元与经文蕴含的法则之力融合,如同无形的刻刀般,开始在那奔腾咆哮的江底龙脉节点之上,一笔一划地铭刻下《渡魂经》最核心的超度与转化符文。
试图将这狂暴的龙脉能量进行最后的净化和引导,使其能够顺利地被那残缺的饿鬼道所吸收、同化。
而就在龙虎山弟子们忙着“画符超度”的同时。
“轰隆隆隆!”江面之上,虚空再次如同幕布般被撕裂。
数十辆通体由青铜打造、车厢如同移动堡垒般坚固、车轮还在燃烧着幽蓝色冥火的【黄泉镖局·跨界重型运输鬼车】。
如同地狱来的火车般,轰鸣着冲破了空间壁垒,满载着“货物”,极其精准地停靠在了那条连接着饿鬼道的奈何桥虚影入口处。
车厢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打开。
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结晶体、晶体表面如同星辰般闪烁着五彩光芒、但却散发着极其浓郁克苏鲁污染气息。
赫然正是足足十万枚标准单位的【混沌髓结晶】。
赵无眠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为首那辆镖车的车顶之上,他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和贪婪,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面前那如同艺术品般璀璨夺目的混沌髓结晶表面。
口中还用一种充满了回味和赞叹的语气低声呢喃着:“啧啧啧…真是极品啊…不愧是南美分舵那边用了上百个部落进行‘深度血祭’才提炼出来的‘浓缩版精华’…这精纯的污染能量…这诱人的灵魂哀嚎…简直…太美妙了…”
他的话语,无疑暴露了这些看似漂亮的结晶背后,那令人发指的血腥和残忍。
而就在这三方势力(地府主导,龙虎山辅助净化,黄泉镖局提供“燃料”)如同流水线作业般,开始进行这足以影响三界格局的【饿鬼道修复仪式】时。
一场无声的、更加凶险的博弈,也在暗流之下悄然展开。
高天之上,张清微那冰冷的声音如同穿越了空间的阻隔,直接在酆都大帝的意识中响起。
“陛下,以克苏鲁之污秽,补天道之缺漏,此乃饮鸩止渴,后患无穷,您就不怕…日后这饿鬼道彻底沦为外神的温床,反噬自身吗?”
面对张清微这充满了质疑和警告的质问,酆都大帝那被冕旒遮挡的面容之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充满了嘲弄意味的弧度。
祂甚至都懒得开口回答,只是轻轻一挥袖袍。
那口刚刚才因为能量爆发而彻底破碎的青铜棺椁虚影,再次如同时光倒流般,在原地缓缓凝聚成型。
棺椁之上,无数因为修复而产生的裂痕清晰可见,但依旧散发着足以镇压一切的恐怖威能。
“比起饿鬼道彻底崩解,导致亿万厉鬼冲入人间,引发灭世浩劫…”酆都大帝那冰冷淡漠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断。
“这点小小的…风险,以及未来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祂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阻隔,落在了下方那个昏迷不醒、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周野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极其隐晦的算计。
“我这不是…还为这新的饿鬼道…准备了一个足够强大、也足够‘美味’的…镇守者吗?”
张清微闻言,沉默了。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阻止酆都大帝的计划。
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引导和净化那些龙脉能量,尽量减少克苏鲁污染对饿鬼道法则根基的侵蚀。
同时,她的心中也暗下决心,必须尽快想办法…将周野这个“烫手山芋”从地府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捞出来。
否则,等待他的…恐怕将是比死亡还要悲惨的命运。
而就在两位大佬在意识层面进行着“友好磋商”的时候,下方负责“搬运燃料”的赵无眠,却开始了他的小动作。
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宏大的修复仪式所吸引,极其隐蔽地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三枚还在微微搏动的微型血肉心脏般的暗红色结晶。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三枚明显是【克苏鲁胚胎残片】的玩意儿,替换掉了镖车上三颗看起来差不多的普通混沌髓结晶。
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进行替换动作的瞬间,在他脚下的阴影之中,那个神出鬼没的鬼手七,极其快速地用某种特殊的仪器,记录下了那三枚被替换掉的混沌髓结晶,以及周围龙脉能量运行的频率和波动数据。
然后在下一秒,悄无声息地再次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场围绕着龙脉和饿鬼道的棋局,似乎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更加复杂和凶险。
而当饿鬼道的修复仪式在各方势力的“共同努力(互相算计)”之下,终于完成了最关键的能量灌注和法则补全之后。
轮回盘虚影之中,那个原本残缺不堪、黯淡无光的饿鬼道区域,骤然爆发出了一阵极其刺目的、混合了青灰、漆黑、以及五彩斑斓星之彩的诡异光芒。
光芒散去,饿鬼道区域虽然看起来依旧阴森恐怖,但其核心之处,那些原本缺失的法则链条似乎已经被强行“粘合”了起来。
只是…在那新生的法则核心的最深处。
出现了一个细如尘埃,如同无数扭曲触须和眼球组成的克苏鲁图腾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