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的嘶吼如同杜鹃啼血,充满了对这个世界、对所谓的“正道”最深的绝望和控诉。
面对陈涛这如同泣血般的诛心之言,张清微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如此说。
又或者说…在她那冰冷的、如同超越了凡俗情感的境界里,这些凡人的挣扎和控诉,早已无法撼动她的道心分毫。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手,那双如同昆仑美玉雕琢而成、完美无瑕的纤纤玉手,轻轻拂过身前那四柄杀气冲天的通天仙剑虚影。
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着自己的情人,眼神中却是绝对的掌控和冷漠。
她身后的紫色道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之中猎猎作响,如同即将展翅高飞的九天玄鸟,又像是准备奔赴刑场的无畏死士。
她脚下那由诛仙剑影压缩凝结而成的八卦阵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般,将周围所有混乱的能量和法则都彻底隔绝在外。
然后,她用一种如同在陈述某个亘古不变真理般的平静语气,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存在的耳中:
“蠢货。”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看到的牺牲,是手段,不是目的。”
“你看到的冷漠,是割舍,不是无情。”
“你看到的算计,是博弈,不是残忍。”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如同冰封星辰般的凤眸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是回忆,似乎是悲伤,但最终都化为了更加坚定、更加不容动摇的决绝。
她指向了天空之上,那如同灭世磨盘般缓缓旋转的六道轮回盘虚影,又指向了下方那在龙脉能量冲刷下痛苦挣扎、但灵魂深处却依旧闪烁着一丝不屈光芒的周野。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外神环伺,视苍生为血食。”
“在这黑暗森林般的宇宙之中,想要活下去,想要让人族的薪火得以传承,就必须有人…要站出来!”
“就必须有人…要做出牺牲!”
“你以为…只有年轻弟子会流血吗?”
“你以为…师长们的心…就不会痛吗?”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般,狠狠地敲击在陈涛那已经开始扭曲崩溃的心灵之上。
张清微没有再给他任何辩驳或者理解的机会。
她身后的那四柄代表着【诛、戮、陷、绝】无上杀伐之力的通天仙剑虚影,如同接到了最终的指令般,缓缓调转剑尖。
不再指向任何外敌,而是…齐齐地、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她自己那看似脆弱、实则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心脏位置。
“看清楚了,陈涛!”
“看清楚这传承自上古三清、历经无数先贤完善、以镇压混沌、守护三界为最终目的的龙虎山禁忌秘法——”
“【玄都玉京·封魔神箓】!”
“此法!需以化神修士自身真魂为引,以身合道,代天行罚,方可……”
她伸出那只完美无瑕的纤纤玉指,指尖如同最锋利的剑芒般,轻轻拂过其中一柄散发着无尽绝杀之意的仙剑剑锋。
噗嗤!
一滴殷红的、如同燃烧的红宝石般璀璨夺目、蕴含着她数百年苦修得来的庞大元婴本源能量的精血,顺着那冰冷的剑脊缓缓滴落。
如同点燃引线的火星般,滴入了下方那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能量即将彻底失控的龙脉核心之中。
“龙虎山的师长……”她的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述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但其中蕴含的决绝与牺牲,却足以让天地为之动容。
“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弟子……”
“死在……自己之前!”
四柄足以斩灭星辰的仙剑虚影,带着无上的杀伐之意,就要狠狠地刺入她那看似柔弱的胸膛,以她的元婴真魂为代价,彻底引爆这【封魔神箓】,将一切混乱与污染连同她自己一起彻底净化、镇压。
然而,
就在那四柄仙剑距离她的心脏只剩下最后零点零一毫米的距离时。
“轰!!!”
下方那个如同能量核心般、几乎快要被龙脉能量和结晶化彻底吞噬的周野,他那只已经彻底变成青灰色水晶、并且布满了细密裂纹的右臂。
如同最坚硬的囚笼被从中打破般,“咔嚓”一声脆响,轰然炸裂开来。
一道极其凝练、但也虚幻到近乎透明的青色残魂,从碎裂的水晶中飞射而出。
残魂脚踏着光芒虽然黯淡了许多,但剑意却更加锋锐内敛的青冥剑剑魂。
跨越了百年的时光与生死轮回,再次出现在了张清微面前。
正是玄真子的最后一道残魂执念。
或许是周野最后的呐喊触动了他?
或许是张明远的牺牲唤醒了他?
又或许…这本身就是他百年前就布下的后手?
手臂结晶并非单纯的污染和封印,更像是为他这缕残魂提供保护和温养的“温室”。
如今时机已到,才终于破茧而出。
玄真子的残魂看起来异常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但他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眸之中,此刻却燃烧着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充满了欣慰、歉疚、以及一丝…极其不正经的调侃。
他那条在虚幻的槐木假肢,此刻在汹涌澎湃的龙脉能量冲刷之下,竟然如同枯木逢春般,表面那些原本普通的木纹如同活过来般扭曲、生长,最终绽放出了一朵朵妖异而又圣洁的暗金色曼陀罗花。
“傻丫头…”玄真子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沧桑和难以言喻的疲惫,但却又有着一种看透了生死轮回的洒脱。
“这么多年了,还是想着拼命,不过话说回来,你眼角终究还是有了鱼尾纹啊。”
张清微:“……”(冰冷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开裂般的松动?)
还没等张清微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吐槽”中反应过来。
玄真子那条盛开着暗金色曼陀罗花的槐木假肢,突然如同活过来般,发出一阵耀眼夺目的金光,然后“咔嚓”一声,彻底分解开来。
化作了整整三百六十根只有手指长短、通体漆黑如墨、闪烁着如同寒星般的森森冷光、钉头之上还铭刻着复杂无比龙虎镇魔符文的【龙虎锁魂钉】。
这些钉子如同受到了某种冥冥之中的指引般,化作漫天如同暴雨般的黑色流光,瞬间撕裂了空间的阻隔。
精准无比地钉入了魔都的各个关键地脉节点之中。
“清微丫头!师兄我还没死透呢,这殉道牺牲、力挽狂澜的活,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抢风头啊。”玄真子的残魂极其“霸道”地宣告道。
同时他那虚幻的手掌出现张清微的脸上,试图用手指磨平她眼角的鱼尾纹。
可惜,即便是化神巅峰的修为,也挡不住岁月流逝,天道轮回。
玄真子对张清微做了一个鬼脸,而后转过身
不再理会身后那个明显愣住、表情复杂的师妹。
将目光投向了下方那如同沸腾岩浆般狂暴肆虐的龙脉核心,以及天空中那如同灭世磨盘般缓缓旋转的六道轮回盘虚影。
他那张布满了皱纹和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决绝和解脱的笑容。
“看好了!这!才是《玄都降魔箓》的…真正用法!”
“以天地为符纸!”
他伸出那虚幻的、如同枯柴般、但此刻却稳定无比的手指,指向了脚下那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的黄浦江龙脉核心。
“以龙脉为笔墨!”
他的手指开始在虚空中快速地、如同行云流水般勾勒起来。
他并没有直接抽取龙脉能量,而是如同最高明的指挥家般,引动、调和、梳理着那狂暴混乱的能量洪流,让它们按照特定的轨迹运行!
“以万民愿力为引!”
随着他指尖的划动!整个被灵气穹顶笼罩的上海市!都开始与之产生了玄妙的共鸣!
魔都无数依然在沉睡的凡人,在睡梦中齐声诵念起了那古老而又充满力量的经文——《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
“元始浩劫…普度群生…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百万!
千万!
甚至更多虚幻声音!
汇聚在一起!
形成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充满了“祈愿”、“守护”、“超度”力量的宏大白色愿力洪流。
如同百川归海般,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源源不断地朝着玄真子的指尖汇聚,成为了他绘制这幅镇世神符最关键、也是最核心的“神韵”。
天空之中,东方明珠塔的塔尖如同被彻底点燃般,骤然射出了一道比太阳还要璀璨夺目的巨大金色光柱。
光柱直冲云霄,如同接受了天地敕令般,在乳白色的灵气穹顶之上,凝聚成了三个蕴含着无上威严、仿佛由盘古亲手书写的古老金色篆字——【三清赦令!】
一个前所未有的、笼罩了整个魔都,连接了过往英灵与现在民愿,融合了道门无上秘法与天地自然伟力的【玄都降魔·山河镇魂】超级大阵的雏形。
终于,开始真正显现出它那足以镇压一切邪祟、逆转乾坤的恐怖威能。
大阵的框架已经搭建完毕。
但要彻底激活它,还需要最后的“阵眼”和足以承载并转化这庞大能量的“核心动力”。
玄真子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下方那口已经彻底破碎、但内部依旧能量汹涌澎湃、如同地狱熔炉般的青铜棺椁之上。
“明远…我的徒儿……”玄真子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伤、歉疚、以及…一丝如同看着即将远行孩子般的温柔与决绝。
“百年前…山河破碎…为师无能…眼睁睁看着你孤身赴死…魂魄离散…以身镇魔…”
“百年后…浩劫再临…为师虽只剩残魂…却不能再让你…独自背负这所有的罪孽与痛苦……”
“今日!就让为师…”
“替你了却这最后的因果!也替你…还了这龙脉和苍生的债吧!”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那虚幻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直接冲入了下方那如同地狱熔炉般的破碎青铜棺椁之中。
他伸出那只虚幻的手掌,一把抓住了那具散发着冰冷污染气息的“张明远尸身”。
然后!
他将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如同影子般不离不弃的青冥剑剑魂猛地抓住。
用尽了他这缕残魂之中最后的力量,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慈悲和解脱,狠狠地贯穿了自己和那具“尸身”眉心祖窍——灵台的位置。
“嗡!!!”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两世师徒债…痴儿…莫怪为师心狠…”玄真子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梦呓,又像是临终前的最后嘱托,带着无尽的温柔和疲惫,在周野那混乱不堪的意识之海中最后响起。
随着最后一声如同落叶飘零般的叹息落下,青冥剑的剑身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般,骤然爆发出极其强大的吞噬之力。
如同鲸吞吸水般,开始疯狂地吸收着那具“张明远尸身”之中蕴含的来自旧日的星之彩污染能量,以及玄真子自身残魂之中最后那一点纯粹的本源真灵之力!
当所有的污染都被彻底抽离、净化。
当所有的道门本源都被强行灌注、融合之后。
那具承担了百年罪孽与封印的“尸身”,终于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般,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安详、仿佛得到了最终解脱的笑容。
身体如同被风化的沙雕般,化作了漫天纷纷扬扬的金色光点,不再是单纯的能量。
而是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般,带着一丝微弱但却无比纯净的【渡魂】与【龙脉】本源气息,融入了下方那奔腾咆哮、正在被净化的黄浦江龙脉之中,彻底消散。
而青冥剑,在完成了这如同“凤凰涅盘”般的传承与净化之后。
一道比之前浩瀚了百倍、充满了纯粹“净化”与“守护”力量的璀璨金色剑气,如同旭日东升般,猛地从剑身之上横扫而出。
瞬间荡尽了周围百里之内所有的阴霾、死气、以及残存的星之彩污染气息,甚至连天空之上那如同灭世磨盘般的六道轮回盘虚影,在这道纯净浩瀚的剑气面前,都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
而下方那十二道原本狂暴肆虐、充满了毁灭气息的龙脉光柱,在这如同春风化雨般的金色剑气沐浴之下,其颜色也由原本混乱不堪的青灰色,逐渐彻底转化为了充满了勃勃生机和浩然正气的璀璨金色。
如同十二条真正的黄金巨龙,盘旋守护在这座刚刚经历浩劫的城市上空。
【系统V3.0:……我…我还能说什么呢…玄真子前辈…真乃神人也!以残魂之躯,行补天之举!这才是真正的道门高人风范啊!比起来…宿主您之前那些骚操作…简直就是幼儿园水平…】
随着龙脉力量被初步净化和引导,玄真子以身为祭绘制的【玄都降魔·山河镇魂】超级大阵终于彻底成型。
并开始真正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