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空被厚重的云层遮蔽,星月无光。龙飞站在一处低矮的瓦房之上,俯瞰不远处灯火幽暗的李府。府邸外墙高耸,琉璃瓦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墙头每隔数丈便插着一盏风灯,昏黄的光芒摇曳不定,映照出巡逻护院的模糊身影。龙飞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过黑暗,牢牢锁定了李府西北角的一处偏院——那是李婉蓉的居所。
他身后的几名精锐小队成员皆是苏樱从“听潮阁”中调来的好手,个个身手不凡,气息内敛。他们身着夜行衣,腰间佩刀以黑布缠裹,避免刀光反射。此刻,他们正屏息以待,目光齐齐落在龙飞身上,等待他的指令。
“时辰已到,李府护院的换岗间隙仅有一炷香的空档。”龙飞低声说道,声音沉稳而果断,“我带路,尔等紧随,切记不可发出半点声响。若有意外,勿恋战,以保全自身为先。”
“属下领命!”几人齐声低应,声音压得极低,仿若夜风拂过。
龙飞微微点头,体内真气暗自流转,覆海诀的感知之力如潮水般散开,刹那间,方圆数里的风吹草动皆映入他的心海。墙角一名护院正低头打着哈欠,另一处哨楼上的守卫正倚着长矛小憩,而更远处,几只夜枭的振翅之声亦清晰可辨。他的感知如一张无形的网,将李府外围的每一处气息波动尽数捕捉。
“走!”龙飞低喝一声,身形如一道黑影,自瓦房上跃下,足尖在墙头轻轻一点,便稳稳落在一处阴影之中。身后几人动作同样轻捷,仿若鬼魅,紧随其后。
李府外围的防御不可谓不严密,自大满立朝以来,高门大院皆仿宫廷规制,外墙高厚,墙头布满倒刺,护院更配有铁甲与长矛,训练有素。可在龙飞的覆海诀感知之下,这些防御却形同虚设。他能清晰感受到护院巡逻的步伐节奏,甚至连他们的呼吸频率都逃不过他的探查。借助这份感知,龙飞带着小队避开一条条巡逻路线,悄无声息地逼近李府西北角。
夜风渐起,吹动李府院内的树影,沙沙作响,恰好掩盖了小队成员落地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声响。龙飞停在一堵青砖墙外,抬手示意众人稍待。他闭目凝神,覆海诀的真气再度探出,穿透墙壁,直抵院内。
院中气息杂乱,但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轻叹之声,带着几分疲惫与不安,格外引人注目。龙飞心知,那正是李婉蓉的气息。他睁开眼,目光微闪,低声对身后一人道:“小七,取钩索。”
一名身形瘦小的队员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卷绳索,绳头系着一只精巧的铁钩。他动作娴熟地一挽绳索,抬手一甩,铁钩便划出一道弧线,无声地搭上了墙头。几人拽紧绳索,确认稳固后,龙飞率先攀援而上,翻过墙头,稳稳落地。
院内幽暗,只有几盏昏黄的风灯挂在廊下,映出一片静谧却又压抑的光影。龙飞目光扫过,很快锁定了一间亮着微光的厢房。他身形一闪,已贴近窗下,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呼吸声,夹杂着轻微的低语。
“龙公子……若你知晓此事,又会如何看我?”那声音低低传来,正是李婉蓉。
龙飞闻言,眉头微皱,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但此刻并非细究之时。他轻轻叩击窗棂,发出两声极轻的叩响,似夜鸟低鸣,寻常人绝难察觉。
屋内的李婉蓉听到动静,似是愣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道:“是何人?”
“婉蓉姑娘,是我。”龙飞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透过窗缝传入,“速速收拾,随我离开。”
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随即窗棂被悄然推开,李婉蓉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她一见龙飞,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涌起一抹难以抑制的感激之色。她并未多言,迅速回身取了一个小包袱,低声道:“龙公子,妾身已备妥。”
龙飞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的包袱,另一手扶住她的腰肢,轻轻一跃,便将她带出窗外。院中几名队员见状,立刻分散开来,四下警戒,确保无人察觉。
“走西北角的小门,护院换岗未至,不会有人察觉。”龙飞低声吩咐,身形在前引路,李婉蓉紧随其后,几名队员则护在她两侧。
这一路虽短,却险象环生。李府内部的暗流涌动远超外界想象,保守派对李婉蓉的监视早已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龙飞心知,若非自己亲自出手,寻常人等根本无法将她带出这牢笼般的宅院。好在覆海诀的感知力无与伦比,一路上避开了数拨暗哨,甚至提前察觉到一队护院从侧廊绕来,及时带着众人隐入一丛花木之中,待其走远后方才继续前行。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众人终于来到西北角的一处偏门。此处守卫松懈,仅有一名老仆倚门打盹。龙飞使了个眼色,一名队员轻手轻脚上前,手掌轻按老仆颈侧,老仆哼也没哼一声,便软倒下去。
“走!”龙飞低喝,推开偏门,率先踏出李府。李婉蓉紧随其后,待到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她似卸下一座大山,长长吐出一口气,眼底却隐隐有水光闪动。
“龙公子,若非你亲自来救,婉蓉恐早已……”她声音微颤,似有千言万语欲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龙飞摆了摆手,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去安全之所再作详谈。”言罢,他带队疾行,穿过几条幽暗的巷道,最终来到城东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此宅是“听潮阁”在京城的一处秘密据点,外围看似寻常民居,内里却机关重重,足以抵挡寻常追查。众人入内后,龙飞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李婉蓉。
“婉蓉姑娘,如今你已脱险,但李府之事尚未了结。保守派既对你生疑,恐不会轻易罢手。你可有何打算?”龙飞目光深邃,直直望向她。
李婉蓉低头片刻,似在权衡,许久才抬起头,目光中多了一分决绝之色。她缓缓跪下,向龙飞盈盈一拜,声音清朗而坚定:“龙公子,婉蓉自知身处风暴之中,家族之内,保守派与改革派的争斗已然白热化。祖父虽为改革派之首,可家族内部亦有不少人倒向弘方一脉,婉蓉处境艰难,早已无路可退。今日得公子相救,感激涕零,愿以一身所学,追随公子,共谋改革大业!若公子不弃,婉蓉愿拜公子为师,永不背弃!”
此言一出,龙飞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他并未急着应允,而是沉吟片刻,方缓缓开口:“婉蓉姑娘,你可知,追随我,便是彻底站在保守派与覆海会的对立面。此路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既是李大人之孙女,身份敏感,恐会连累李大人。你可想清楚了?”
李婉蓉闻言,目光愈发坚定,她抬起头,直视龙飞,字字铿锵:“公子,婉蓉自幼随祖父习学,深知大满积弊已深,若不改弦更张,恐有倾覆之危。保守派苟且偷安,覆海会狼子野心,婉蓉虽一介女流,亦有报国之心!至于祖父,婉蓉自会小心行事,绝不令他为难。恳请公子收留!”
龙飞见她神色坚决,心知此女非寻常闺阁千金可比,遂点头道:“好,既如此,我便允你追随。但你需谨记,我之所图,非一人一姓之私利,而是天下之大义。你若有朝一日违背此志,休怪我无情。”
“婉蓉谨记!”李婉蓉再度一拜,语气中满是感激。
夜色渐深,秘密据点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身影忽明忽暗。龙飞看着眼前这女子,心中却不由想起她方才在厢房中低语的那句“若你知晓此事,又会如何看我”。他心知,李婉蓉身上,定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只是此刻,她既已表明心迹,他便暂且压下疑虑,待来日再作探查。
而此时,李府之内,李婉蓉的失踪尚未被人察觉。那院外的暗影,已悄然退去,似正将此事禀报给某个更大的势力。李鸿章是否会察觉孙女的异动?保守派又将如何应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一切,都似一团迷雾,笼罩在这座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等待着时机来临,方能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