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回家了，店里还有事。\"叶暖暖站起身，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明天见，好好休息！\"
她走到病床边，假装整理床单，悄声补充：\"三点一线。阿黄小窝。午夜。删除聊天记录。\"
林小凡几不可察地点头。三点一线是他们小时候发明的密语，指的是学校操场东北角、图书馆后门和小卖部形成的三角区域。而阿黄小窝，是那只神秘流浪猫经常睡觉的地方——废弃器材室后的一个纸箱。
叶暖暖离开后，林小凡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假装休息，实则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如果苏雨晴和那个神秘信息没有撒谎，那么他只有不到72小时的时间找出真相——关于自己是谁，关于系统的本质，以及那个所谓的\"第七次实验\"。
【宿主，检测到你的脑电波不稳定。是否需要进入冥想模式帮助放松？】
\"不必了。\"林小凡回答，\"我只是在想错过的课程要怎么补回来。\"
【已为你整理了今日所有课程的笔记和重点。另外，检测到你近期查询了大量关于记忆植入、哥德尔编码和量子认知理论的资料，是否需要推送相关学习资源？】
林小凡心中警铃大作——他从未主动搜索过\"量子认知理论\"，这明显是系统在试探他。
\"哦，那只是为了物理竞赛做准备。\"他随口解释道，\"不过现在身体不舒服，先不看那些了。\"
【理解。祝早日康复。】小柒的声音消失了，但林小凡能感觉到系统依然在监控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晚上七点，校医确认他没有大碍后，允许他回宿舍休息。林小凡婉拒了舍友的关心询问，简单洗漱后就钻进了被窝，假装睡觉。
23:45分，当宿舍里其他人都沉沉入睡，林小凡悄悄起身，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特制的信号屏蔽器——叶暖暖上个月送他的\"生日礼物\"，实则是可以短暂干扰监控系统的设备。
他启动屏蔽器，轻手轻脚地离开宿舍。校园夜间巡逻通常集中在主教学楼和围墙边，废弃器材室这种偏僻角落反而是监控盲区。
月光如水，星海学院的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却也隐含几分诡异。林小凡绕过几个监控摄像头，终于来到废弃器材室后方。
一个破旧的纸箱静静地放在角落里，上面垫着一块看似普通的旧毛巾。林小凡蹲下身，轻轻掀开毛巾，却发现纸箱是空的——没有阿黄，也没有叶暖暖留下的信息。
\"来晚了一步。\"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凡猛地转身，看到苏雨晴站在月光下，黑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她依然穿着那条白色连衣裙，仿佛一整天都没有更换过衣服。
\"你不是去参加数学竞赛了吗？\"林小凡警惕地问，同时检查周围是否有其他人。
\"掩护身份而已。\"苏雨晴走近几步，\"我知道你会来这里。叶暖暖是个聪明女孩，她的暗号并不难破解。\"
林小凡后退一步：\"你监视我们？\"
\"不是我，是系统。\"苏雨晴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从你激活学霸系统的那一刻起，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你的思想，都在被记录、分析。\"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小凡直视着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雨晴沉默片刻，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USb驱动器：\"这里有你需要的部分答案。关于初代宿主，关于系统的真正目的，关于你自己。\"
林小凡没有伸手去接：\"我怎么知道这不是陷阱？\"
\"你不知道。\"苏雨晴坦然道，\"你必须自己判断。就像我早上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月光下，她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冰冷又带着一丝林小凡从未见过的...悲伤？
\"为什么是我？\"林小凡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如果真的有六个'林小凡'在我之前，为什么系统选择了我？我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雨晴将USb轻轻放在纸箱上：\"因为你是不完美的那个。\"
\"什么意思？\"
\"前六个都太完美了——完美的记忆力，完美的解题能力，完美的情绪控制。他们就像精确编程的机器人，按照系统的预期运行。\"苏雨晴顿了顿，\"但你不同。你会犯错，会质疑，会感到迷茫和挣扎。你有真实的情感波动，而不仅仅是程序模拟出的反应。\"
林小凡正要追问，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苏雨晴也察觉到了危险，迅速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林小凡低声喊道，\"那个倒计时是真的吗？72小时后会发生什么？\"
苏雨晴回头，月光映照下的脸庞显得异常苍白：\"系统会重置你。抹去所有不符合预期的记忆与性格特征，只保留学习能力。你会成为另一个完美的'林小凡'，继续服务于实验。\"
\"我该怎么阻止这一切？\"
\"找到操场东北角第三棵樱花树下的线索。那是初代宿主留下的备份协议。\"苏雨晴的声音几乎是耳语，\"记住，林小凡，真正的敌人不是学校，不是那些监视你的人，甚至不是系统本身。真正的敌人是——\"
她的话被突然亮起的手电筒光束打断。一名保安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谁在那里？宵禁时间已经过了！\"
林小凡和苏雨晴同时闪身躲到器材室后方的阴影中。他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直到保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得走了。\"苏雨晴小声说，\"明天中午，食堂后门见。带上USb里的信息。\"
\"等等，你没说完，真正的敌人是谁？\"林小凡急切地问。
苏雨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现在告诉你太危险了。系统随时可能恢复监控。明天见。\"
说完，她像幽灵一般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林小凡迅速取走USb，正准备离开，却听到纸箱底部传来一声微弱的\"喵\"。
他惊讶地低头，发现阿黄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窝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更令他惊讶的是，阿黄的颈部挂着一个精致的小吊坠，形状像一把钥匙。
\"你一直在这里？\"林小凡轻声问道，蹲下身抚摸阿黄的头。
阿黄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然后用嘴叼起自己颈部的吊坠，放在林小凡手中。
【警告：检测到未知信号干扰。系统将在10秒后重新校准。】
小柒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林小凡心头一紧，迅速将吊坠和USb塞进口袋，转身快步离开。就在他拐过走廊的那一刻，系统恢复了正常。
【校准完成。宿主，你为什么在宵禁时间外出？这违反了校规。】
\"抱歉，肚子不舒服，去了一趟厕所。\"林小凡编了个借口，同时保持步伐平稳，向宿舍方向走去。
【检测到你的心率异常。是否需要医疗协助？】
\"不用，可能是白天吃坏了东西。现在感觉好多了，准备回去睡觉。\"
【了解。建议宿主遵守校规，不要在非紧急情况下夜间外出。】
林小凡应了一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不敢使用信号屏蔽器太久，那会引起系统更大的怀疑。
回到宿舍，确认舍友们都还在熟睡后，林小凡躺回床上，假装疲惫地闭上眼睛。他需要等到明天找个安全的地方检查USb和那个神秘的钥匙吊坠。
然而，就在他快要入睡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有一条新消息。发信人仍然是那个未知号码，内容只有短短一行：
\"每次重置都会留下痕迹。检查你右耳后的疤痕。那不是出生时的胎记。—S\"
林小凡的手不受控制地摸向右耳后方，果然，在发际线下方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像是手术留下的印记。他从未注意过这个疤，也不记得自己何时受过伤。
突然间，一段模糊的记忆闪现在脑海中——白色的病房，刺眼的无影灯，口罩后模糊的面孔，耳边嗡嗡的机器声，以及一个冰冷的声音：\"第六次失败。准备第七号容器。\"
林小凡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湿了后背。那不是梦，而是被深埋的记忆碎片。
他翻身下床，悄悄走到宿舍的穿衣镜前，用手机闪光灯照向右耳后方。在放大的镜面反射中，他清楚地看到了那道疤痕——不是普通的线状伤疤，而是一个精确的数字\"7\"，边缘平滑得不可能是意外造成的。
\"我真的是第七个...\"林小凡喃喃自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但这次不是短信，而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来电显示为\"爸爸\"。
凌晨一点多，父亲为什么会打视频电话？林小凡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
屏幕上出现的却不是父亲熟悉的面孔，而是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
\"林小凡，实验体07号，非常抱歉打扰你的休息。\"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语调平稳得近乎机械，\"但我们检测到你的芯片出现了异常活动。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需要提醒你，频繁接触未授权信息可能导致认知紊乱，甚至人格崩溃。\"
林小凡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你是谁？我父亲呢？\"
\"你没有父亲，林小凡。那只是植入记忆的一部分，为了让你有一个稳定的情感锚点。\"男声继续道，\"我是项目主管，负责监控你的发展进程。你的表现一直很出色，直到最近...\"
\"你在撒谎！\"林小凡厉声说，试图掩盖自己的恐惧，\"我有家人，有朋友，有真实的生活！\"
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叹息：\"看来你已经接触了太多未经过滤的信息。这很遗憾。我们本希望你能成为最成功的样本。\"
\"什么样本？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利用量子神经技术，将一位天才的意识模式复制到适配的人类容器中。你们都是同一个人的不同版本，只是每次都有细微的调整，希望找到最佳的平衡点。\"男声平静地解释，仿佛在讨论一个普通的科学实验，\"前六个要么过于服从，缺乏创造性；要么过于叛逆，拒绝配合实验。但你，07号，你本来是我们最接近完美的作品。\"
林小凡感到一阵眩晕，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你说'本来'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现在你已经被污染了。那个苏雨晴，她不应该干涉实验进程。她的角色只是监测者，而不是变量引入者。\"男声中首次带上了一丝恼怒，\"不过没关系，我们有足够的备份。即使这次失败，08号容器已经准备就绪。\"
\"你们不能就这样玩弄人的生命！\"林小凡低吼道，努力控制音量不惊醒舍友，\"我是一个有独立思想和情感的人，不是你们的实验品！\"
\"有趣的反应。这正是我们研究的核心问题——复制的意识是否具有与原始意识同等的道德地位？\"男声中带着几分学术般的好奇，\"如果你只是一个拷贝，一个由代码构建的人格，那么删除和重建你，在伦理上有问题吗？\"
林小凡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不在乎你们的伦理辩论。我只知道我是真实的，我的感受是真实的，我的——\"
\"你的什么？你的爱？你的恐惧？你的梦想？\"男声打断他，\"这些都是程序，林小凡。精心设计的程序。你对叶暖暖的友情，对苏雨晴的仰慕，甚至对父母的孝心——都是为了让你表现得像一个真实的人类。\"
林小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在胸中燃烧：\"如果我只是程序，那我为什么会反抗？为什么会怀疑？程序不会质疑自己的存在意义！\"
对面沉默了片刻，然后男声中带上了一丝赞赏：\"这是个好问题。也许这正是我们研究的突破点。在完美的模拟中，偶然的错误可能导致自我意识的真正觉醒。\"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张图像——一个大型实验室，墙上挂满显示器，中央是一排培养舱，每个舱中都漂浮着一个人形。最后一个培养舱的编号赫然是\"08\"。
\"看看你的继任者，他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你的数据上传完成，我们就能进行第八次尝试。\"男声说，\"别担心，你的经历不会被浪费。它们会成为改进的基础。\"
林小凡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视线开始模糊。他想要挂断电话，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放弃抵抗吧，林小凡。\"男声继续道，\"系统已经开始清除异常记忆。再过71小时，你将回到最佳状态，成为我们预期中的完美样本。\"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猫叫从窗外传来。林小凡转头看去，发现阿黄就蹲在窗台上，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一种莫名的力量从那双眼睛中流入林小凡的身体，他突然感到一阵清明，恐惧和混乱一扫而空。
\"不。\"林小凡坚定地说，\"我不会放弃。无论你们是谁，无论我是什么，我都会找出真相，找到自己的身份。如果必要，我会摧毁你们的整个实验。\"
电话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勇气可嘉，但毫无意义。你觉得凭一个17岁的高中生，能对抗一个运行了二十年的庞大项目？\"
\"也许不能。\"林小凡平静地说，\"但我不是一个人。\"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立刻变黑，仿佛刚才的通话从未发生过。
林小凡转向窗台，阿黄却已经不见踪影，只在玻璃上留下一串模糊的爪印。仔细看去，那些爪印组成了一个明确的信息：
\"樱花。日出。钥匙。\"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中的USb和钥匙吊坠。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已经别无选择——要么找到真相，夺回自己的人生；要么等待被系统重置，成为另一个任人摆布的实验体。
时间不多了，倒计时已经开始。71小时后，\"林小凡\"这个人格是生是死，都将揭晓答案。
他看向窗外的月光，心中做出决定：明天一早，无论系统监控多么严密，他都要去操场东北角的第三棵樱花树下，寻找初代宿主留下的秘密。
而此时此刻，在星海学院地下深处的某个实验室里，一排显示器无声地闪烁着，记录着实验体07号的每一个心跳、每一个脑电波波动。穿着白大褂的项目主管站在中央控制台前，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有趣的发展。\"他对身旁的助手说，\"这是第一个在如此短时间内突破心理防火墙的样本。也许我们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配方。\"
助手翻看着数据表格：\"但这增加了实验失控的风险。要不要提前执行净化协议？\"
主管思考片刻，然后摇摇头：\"不，让我们看看他能走多远。毕竟，真正的突破总是来自意外。记录一切，不要干预。如果情况失控，我们随时可以启动强制重置。\"
他抬头看向显示器上林小凡的实时画面，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睡个好觉，07号。明天将是你非常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