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八点整,那辆黑色奔驰准时停在安全屋门口。
这一回,我们四个人的心情跟两天前完全不一样。
每个人脸上都绷得紧紧的,就像要上刑场的死囚。
默哥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上的家伙事儿;
花蕊把微型录音设备藏在胸口;
刘瘦子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所有情报;
王胖子不停地活动手指,保持手感。
\"都记住了,\"上车前我最后交代。
\"不管出什么幺蛾子,都得沉住气。这不是一般的赌局,是要命的局。\"
车子开得比往常慢,连司机脸上都没了往日的轻松,看来他也知道今晚的分量。
二十分钟后,国王罗马赌场又出现在眼前。
今晚的气氛明显不对劲,门口的保安比平时多了一倍,个个如临大敌,连大气都不敢出。
走进大厅,我发现今晚的客人也不一样了。
平常那些花天酒地的阔佬都不见了,换成了一群眼神如狼、气质危险的男人。
有的穿西装,有的穿军装,有的甚至穿着各种民族服装,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血腥味儿。
\"都是各路大爷。\"猴子悄悄凑到我耳边。
\"能来观战的,在金三角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我扫了一眼,确实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
有几个明显是军阀出身,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冷得像刀子;
有几个像是大毒枭,浑身珠光宝气但杀气腾腾;
还有几个看不出来路,但气场强得吓人。
电梯直达顶楼,这回我们被领到了一个更大的房间,足有两百平米,四周围满了看台。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大圆桌,桌面铺着绿色呢子。
上面摆好了各种赌具:纸牌、麻将、骰子,还有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
赵先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今晚换了身黑色中山装,看上去更加威严。
但最让人注意的不是他的穿戴,而是他周围那股子气场。
整个房间坐着几十号大爷,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聚在他身上,就像众星拱月。
\"各位来了,好。\"赵先生站起身,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清楚地传开。
\"人齐了,咱们就开始吧。\"
他拍拍手,马上有人端上来一个黑漆木盒,赵先生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三颗象牙骰子。
\"按老规矩,第一夜比牌技。\"赵先生拿起骰子。
\"具体比什么,让老天爷做主。\"
他轻轻一抛,三颗骰子在桌面上滴溜溜转着。
最后停下:六点、四点、二点。
\"十二点,麻将。\"赵先生笑了。
\"看来老天爷也偏爱咱们中国人的国粹。\"
看台上传来一阵低笑声,我心里却一沉。
麻将虽然也是我们的强项,但在心理战方面,它比扑克更复杂更险恶。
很快,自动麻将桌摆好了。
按规矩,四人成局,但我们这边只能上一个。
\"我来。\"我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这种时候,只能我亲自上。
除了我和赵先生,另外两个是他指定的:一个是他的心腹手下,江湖人称\"金手指\",据说是从澳门来的千术高手;
另一个是金三角另一股势力的代表,绰号\"铁面\",在缅甸那边名头很响。
四人围桌而坐,我坐在赵先生对面,能清楚看到他的每个细微表情。
\"规矩很简单,\"赵先生一边洗牌一边说。
\"八圈定输赢,谁的分最高谁胜。当然,要是中途有人破产了,那就提前收摊。\"
\"赌注多少?\"我问。
\"每把底注十万美金。自摸翻倍,点炮翻倍,大牌再翻倍。\"赵先生眼中闪过狡黠。
\"怎么样林先生,这个数儿还满意?\"
我心里快速算了算。
照这个玩法,一圈下来少说要输赢几百万美金,八圈下来,败的一方可能要赔进去几千万。
而我们总共就带了一千多万的家当。
但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上。
\"成。\"我点头。
第一局开始。
我运气还算不错,起手就是副有搞头的牌。
但很快我就发现,这局远没那么简单。
赵先生的牌技确实了得。
他码牌的手法极其娴熟,每张牌都摆得整整齐齐,而且速度飞快。
更厉害的是,他打牌时眼睛一直盯着对手,仿佛要把每个人的心思都看穿。
\"金手指\"的技术也不是盖的。
我注意到他摸牌时,手指总在牌背上轻轻划过,明显是在用手感判断牌的花色点数。
这是很高级的千术手法,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铁面\"看上去最老实,但我很快发现他也有门道。
他总在特定时候咳嗽,而且咳嗽的次数和方式都不一样。
这很可能是某种暗号,在向场外传递消息。
第一局我勉强和了副小牌,不输不赢。
\"林先生牌技不赖啊。\"赵先生笑着说,但笑容里透着寒气。
\"不过这才刚开头,后头还有得瞧呢。\"
第二局,赵先生开始发威了。
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连续摸到好几张生张,很快就听牌了。
而且他打牌的节奏很有讲究,时快时慢,明显是在用节拍干扰对手的思路。
更厉害的是他的心理战术。
\"林先生,听说你们从马尼拉一路逃到这儿,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他一边打牌一边闲聊,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针扎在心上。
我心中一惊,他竟然知道我们的行踪!
\"还凑合。\"我强装镇定。
\"赵先生消息够灵通的。\"
\"在金三角混,消息不灵通怎么行?\"赵先生摸了张牌,随手打出。
\"我还听说,你们跟'赤龙'有些过节?\"
这句话差点让我把牌掉地上,他竟然连\"赤龙\"的事都知道!
\"赵先生这是听谁说的?\"我试探着问。
\"墙有缝,风有信。\"赵先生神秘一笑。
\"林先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在这时,\"金手指\"突然推倒牌:\"自摸,十三幺!\"
我看了眼他的牌,确实是十三幺,而且是自摸。
按规矩,我们三家每家都得付他四十万美金。
第二局,我输了四十万。
\"运气不错,金手指。\"赵先生赞许地点头。
\"不过林先生也别急,牌局才刚开张呢。\"
接下来几局,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赵先生的牌技比我想象的还高。
他不仅能控制自己的牌,似乎还能影响整个牌局的走向。
更可怕的是他的心理攻击,总能在最关键时候说出最让人分心的话。
\"听说默先生以前是特种兵?\"第四局时,他突然这么问。
\"您调查得挺仔细。\"我没否认。
\"特种兵身手确实了得,但在金三角,光有身手还不够。\"赵先生打出张牌。
\"这里更需要的是脑子和运气。\"
\"赵先生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就是随便聊聊。\"赵先生微笑。
\"不过我听说,有些特种兵退役后混得并不好,甚至有些还成了雇佣兵,为了钱什么都干。\"
这话明显是在挑拨我和默哥的关系。
我没接茬,专心打牌。
但赵先生的攻击还在继续。
\"刘先生看着挺斯文,应该是念过书的吧?\"第五局时,他又开始了。
\"有文化的人在金三角其实很吃香,可以干很多有技术含量的活儿。\"
\"什么活儿?\"我明知他在下套,但还是忍不住问。
\"比如说,帮人洗钱,帮人做假证,或者...\"他停了停。
\"帮人制毒。\"
这话说得很轻,但杀伤力极大。
他是在暗示刘瘦子可能会背叛我们,去帮别人干脏活。
整个牌局进行到第六局时,我已经输了差不多两百万美金。
不是因为技术不如人,而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
赵先生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不停地在我的心理防线上割口子。
看台上的那些大爷们开始交头接耳。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有些是同情,有些是轻蔑,还有些是幸灾乐祸。
\"看来林先生今晚的运气不太行啊。\"赵先生假惺惺地关心。
\"要不要歇会儿?\"
\"不用。\"我咬牙说。
第七局,我终于等到了机会。
我起手拿到副很有潜力的牌,而且通过观察,我判断出赵先生这次的牌并不算太好。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金手指\"的一个破绽:他作弊时,左眼会微微眯一下。
这是个很隐蔽的小动作,但被我捕捉到了。
我开始反击。
利用\"影子门\"的心法,我把观察力提升到极致,同时运用\"罗甲门\"的手法,悄悄调整了几张关键牌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我开始了自己的心理攻击。
\"赵先生,我挺好奇,您在金三角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退休?\"
我一边打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退休?\"赵先生微微一愣。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像您这样的成功人士,应该考虑考虑后路。\"我故意停了停。
\"毕竟,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总是有各种风险的。\"
我这话明显击中了他的某个痛点,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林先生倒是很关心我的安危。\"他冷笑。
\"关心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人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内心很孤独。\"我继续攻击。
\"比如说,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称王称霸,但却不敢回到文明社会,这算成功吗?\"
这句话明显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打出了一张本不该打的牌。
我立刻抓住机会,推倒牌:\"胡了,清一色带对对胡!\"
第七局,我扳回一局,赢了差不多一百六十万美金。
看台上传来一阵小骚动,显然,很多人没想到我还能翻身。
\"不错,不错。\"赵先生拍手,但脸色明显不如刚才轻松。
\"看来林先生也不是好惹的。\"
最后一局开始了。
这是决定性的一局。
如果我能再赢一次,就能把前面的损失基本补回来。
如果输了,今晚的牌局就败了。
牌刚发好,我就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看台上静得要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看。
正在这时,我余光扫到观众席的一个角落,心中顿时一惊。
在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坐着几个穿普通西装的男人。
乍看没什么特别,但我对其中两个人的脸有印象,他们曾在新加坡那次行动中出现过,是\"赤龙\"的人!
\"赤龙\"的人竟然也混进了观众席!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是专门监视我们的,还是和赵先生有什么勾当?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赤龙\"的监视下。
意味着即使赢了今晚的赌局,我们也没有真正的安全。
\"林先生,该您摸牌了。\"赵先生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摸了张牌。
不管\"赤龙\"的人在不在这里,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过了今晚这关。
毕竟,今晚还只是第一夜。
后面还有更要命的考验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