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身后的人手中拿着一个碗口大的玻璃球，玻璃球的微光映照出一张精致灵动的圆脸，女孩子笑盈盈地看着寒江。
是张念星。
她手中的玻璃球似乎是专门用于照明的工具，看起来沉沉的，在女孩子的手上却仿佛轻如鸿羽，张念星拿着球在两人面前晃了一圈，往前面走了一步：
“跟我来吧~”
这里似乎没有“灯”这种东西。
两人在黑暗中跟着张念星，根本看不见张念星的身形，而是靠着那颗球的光芒辨认应该前进的方向。
行走间，寒江挥动的手碰到了仿佛是门框的东西，他们已经穿过了那个遍布星辰的主厅，来到了另一个小房间。
张念星在前面站定，对着两人做了个留步的手势，随即绕到了两人身后——也就是进门的位置，她将一只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另一只手仍然托着那个引路的玻璃球。
“就是这里啦。你们就在这个房间训练，我今天一整天都会在主厅观星，有什么突发情况就摇晃这颗球。”
张念星演示般地抛了一下手上那颗水晶球，轻巧得仿佛在抛一颗玻璃弹珠。
玻璃球蓝色的微光在晃动时变成了红色，一瞬间展开亮到刺眼的强光，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切。
寒江趁这个机会打量了整个房间。
一个十分少见的圆形房间，没有窗户靠近墙壁的地方贴了触感类似于防撞贴的柔软墙纸，中间是一个下沉式沙发，散落着几个抱枕。
天花板空空荡荡，又是一个没有灯的房间。
就在寒江心想作为训练场这里是不是有点小了的时候，张念星已经演示完了晃动水晶球的办法，她将水晶球往房间的中央——也就是下沉式沙发的正上空一抛。
水晶球慢慢地飘了过去，仿佛这里是没有重力的太空般，又仿佛被某种力场吸引，稳稳地停在了沙发上空。
“哦哦，房间隔音，不用担心打扰到我……同样的，叫我我也是听不见的，总之，遇到突发情况就晃动水晶球！”
张念星看了一眼徐慎，微微点头，若有所指地对两人说道：“我会时刻检测有没有别的东西在注视这边……这一整层都做了特殊的防护，理论上可以隔绝一切来自外界的窥探。”
“那么！”她对寒江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训练愉快！”
紧接着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在她关上门之后，房间瞬间被浓稠的黑暗浸染，除了水晶球照亮的那一块领域，其他地方仿佛变成了最深的虚空，慢慢地，漂浮的星辰在空气中出现。
寒江好奇地用手指穿过那些星星，星星如同水中的倒影，被她的手搅散，又在她的手离开后不久重归原样。
移动脚步，畅行无阻。
寒江眼睛惊讶地睁大。
她的记忆力很好，即使刚刚水晶球只亮起了一瞬间，她还是记住了整个房间的布局，脚边明明该是有着抱枕的，现在却空无一物。
她走到刚刚张念星关门的地方，伸手触碰，哪还有什么门。
这个空间似乎变得无限大，站在这样的黑暗中，寒江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仿佛精神领域中的每一处褶皱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抚平了。
她的思维清晰而敏锐，能够快速在不同的事件和画面中跳动。
“好神奇。”
寒江这才意识到“专为精神系异能开辟的训练室”这个介绍的含金量，如果世界上有什么恢复人的精神的神奇药水，那这个房间就像装满神奇药水的游泳池，仅仅是呆在这里，整个人都放松得不得了。
徐慎就这么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寒江新奇地感受房间中的每一处特别，嘴角勾着一丝笑意。
不过，想到马上要做的事情，勾起的嘴角慢慢地放平，连眼睛都变得沉静下来。
“寒江。”
“嗯？”
寒江回头，脑中闪过一个问题——徐慎怎么还在这里？虽说她好像习惯了他在身边，但是训练这种事情，他在的话不会对他也有影响吧？
毕竟她的训练就是创造、改变不同的幻象，必要时刻还需要全局粉碎幻象世界，如果中途把徐慎的精神体卷进去一并粉碎了……寒江打了个寒颤，她都不敢想那样做的后果。
“你不是想要知道过去的事情吗”
徐慎在玻璃球的微光中看着她，眼中反射出几缕幽幽的蓝光，他就这样望着她的眼睛，温和而包容地开口：
“现在，我去掉我记忆上的所有防护。”
“……一起去看看吧。”
徐慎的声音清而低，寒江却觉得有些莫名地感伤。
他好像在难过。
寒江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新奇。
她很多次感受到徐慎的隐忍和冷静，但他的难过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眼前的人明明挺直了脊背站着，看着她的眼神却像一只雨中的小狗。
而她好像又闻到了一缕熟悉的香水味。那瓶叫白骑士的香水，在记忆里混杂了雨水的味道，他今天或许也喷了一点，但是不浓，要凑近领口才能清晰地闻到。
晃了晃脑袋，把奇怪的画面甩出脑袋，寒江深呼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握住徐慎的手。
“好。”
玻璃球和浓稠的黑暗一同消失，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间陈设低调却华丽的宫殿内部。
殿内光线昏暗，幽幽烛火明灭跳跃，在地上投射出不安的倒影。中间摆着一尊半人高的鎏金兽首香炉，袅袅烟气从炉顶生起，在光线中折射出一粒粒清晰纷飞的烟尘。
宫殿两侧分别站了两名女使和两名男仆，他们恭谨地低着头，身体静止不动，连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一眼望过去，与殿内死气沉沉的装饰物仿佛融为一体。
徐慎的呼吸一顿，他的手微微颤抖，又很快被他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
他很紧张。
寒江察觉到了这一点，牵着他的手安慰地捏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这是什么地方？”
看起来不像她的过去，尽管她现在不太确定自己的过去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这里是，怀灵殿。”
徐慎开口，竭力让自己的干涩的嗓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我过去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