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了雾隐城
“这里看上去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差别啊”叶白打量着眼前这个十分正常的城市,至少看起来是的啊
“你确定?这雾霾怎么浓,都看不清路了”伊蕾娜晃了晃手里发光的魔杖
叶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发现方才还清明的空气不知何时漫起了白雾,丝丝缕缕缠上脚踝,连对面铺子的幌子都变得模糊。
他伸手碰了碰雾,指尖竟有些凉:“这雾来得蹊跷,刚才还没这么浓。”
“不然你以为走了为什么叫雾隐城?”伊蕾娜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叶白被她噎了一下,刚要反驳,就见雾里忽然飘来片半透明的青瓦,慢悠悠擦着他鼻尖落下去。他伸手一捞,瓦片在掌心凉丝丝的,竟还带着点潮湿的青苔味。
“这城……是活的?”他挑眉看向伊蕾娜,却见她正举着魔杖往前走,光晕在雾里戳出个小小的亮洞。
“活不活的不知道,但老船夫说过,雾里的东西别乱碰。”她头也不回,腕上的红绳被雾气浸得发深,银铃却突然叮铃响了声——像是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叶白快步跟上,才发现前方雾中隐约立着个木牌,上面的字被雾水洇得模糊,只勉强认出“望月楼”三个字。奇怪的是,木牌旁边明明空无一物,红绳却绷得笔直,银铃还在轻轻颤动。
“看来是被什么挡住了。”他伸手往红绳尽头探去,指尖撞上片冰凉的木质感,像是扇门。正想再摸,那门竟自己“吱呀”一声开了道缝,暖融融的酒气混着桂花香涌出来。
“这里面没有活人的气息”叶白皱了皱眉
“这酒……有点熟悉”
伊蕾娜往前凑了凑,鼻尖刚挨到门缝,猛地顿住——这酒气里掺着的甜香,竟和她藏在行囊最底层那瓶青梅酒一模一样。去年在江南小镇,她偷着用梅子酿的,本想等他生辰时拿出来,却被他翻行囊时撞见,抢着喝了大半。
“是你的青梅酒?”叶白也闻出来了,眉头皱得更紧,“可那瓶早就空了。”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又开宽了些,里面飘出个白瓷酒杯,稳稳悬在两人面前。杯里的酒液泛着琥珀色,还浮着片新鲜的青梅,分明是刚酿好的模样。
伊蕾娜的魔杖光晕在酒杯旁转了圈,没探到任何异样,却见杯沿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催他们喝。她刚要伸手,被叶白攥住手腕,红绳在两人中间绷得更紧:“雾里的东西,别碰。”
伊蕾娜指尖蜷了蜷,终究还是收回了手。那酒杯却不依不饶,往她面前又飘了飘,酒液晃出的涟漪里,竟映出去年江南的梅树——她蹲在树下捡梅子,叶白靠在树干上笑她手忙脚乱,袖口沾着的花瓣落在她发间。
“这雾……能照见过去?”她轻声道,魔杖的光晕微微发颤。
叶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酒杯,喉结滚了滚:“老船夫没说过这个。”他拽了拽红绳,想把她拉远些,那门却突然“哐当”一声全敞开了。
满堂的羊角灯瞬间亮起,暖光里浮着无数细小的光斑,细看竟都是青梅的影子。最里头的八仙桌上,摆着个酒坛,坛口塞着红布,旁边堆着十几个空酒杯,像是刚开过一场热闹的宴。
“有人吗?”叶白扬声问,声音撞在梁上,又被雾揉碎了似的落下来。
没人应。只有那坛青梅酒忽然“咕咚”响了声,坛口的红布自己飘起来,一股更浓的酒香涌出来,竟带着点熟悉的、属于叶白的气息——去年他抢酒喝时,衣襟上沾的就是这味道。
伊蕾娜忽然想起什么,往桌底看了眼。果然,那里躺着个小小的酒葫芦,葫芦口系着的红绳,和他们腕上的竟是同一个花色。
“这是……”她伸手要去捡,叶白却先一步弯腰,指尖刚碰到葫芦,腕上的银铃突然炸响,叮铃铃的声浪里,红绳像是被火烧似的发烫。
两人同时缩回手,就见那葫芦自己滚了滚,滚到红绳旁边,轻轻撞了下银铃。雾里忽然传来个极轻的笑声,像孩童又像老者,混着酒香飘远了。
“走。”叶白攥紧她的手,红绳在掌心烫得惊人,“天字房在顶楼,先上去。”
刚踏上楼梯,身后的酒杯“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酒液渗进青砖缝里,竟长出株小小的青梅苗。伊蕾娜回头看了眼,忽然觉得这望月楼,藏着的故事比雾还深。
“有一点阴森啊……”
叶白脚步顿了顿,侧耳听了听楼上动静,除了自己和伊蕾娜的呼吸,只有风穿过窗棂的轻响。他反手将她往身后带了带,红绳在两人中间绕了个弯,银铃贴着他的手腕,凉丝丝的倒让人清醒:“别怕,真有东西,红绳早炸了。”
话音刚落,二楼的走廊忽然亮起排灯笼,暖光顺着栏杆缝淌下来,在楼梯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最尽头那扇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块木牌,“天字房”三个字被灯照得发亮,门缝里漏出的光,竟也是青梅色的。
伊蕾娜的魔杖在掌心转了圈,光晕比刚才亮了些:“我才不怕。”嘴上这么说,脚步却不自觉往叶白身边靠了靠,红绳勒得她手腕微痒。
推开房门时,一股更浓的桂花香涌出来。窗棂大开着,外面的雾气不知何时淡了些,能看见半轮月亮悬在雾里,像浸在水里的玉盘。桌上摆着盆青瓷碗,里面盛着新摘的桂花,旁边叠着两床被子,被角绣着小小的星子,针脚细密得像是女子亲手缝的。
“倒像是……知道我们要来。”叶白放下行囊,铁链轻响落进寂静里,反而让人安心了些。
伊蕾娜走到窗边,伸手碰了碰雾,这次竟没觉得凉。远处的雾海里,隐约有灯火移动,像是有船在雾中穿行,又像是星星落在了地上。她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见叶白正往桌上摆东西——从行囊里摸出的油纸包,除了早上剩下的桂花糕,还有个小小的木匣子。
“这是什么?”她走过去,红绳在两人之间晃了晃。
叶白打开匣子,里面是支银簪,簪头镶着颗红玛瑙,在灯光下亮得像团小火苗。“早上在渡口说的,没骗你。”他拿起银簪,指尖的薄茧擦过她的发鬓,“别动,试试。”
银簪插进发髻的瞬间,腕上的银铃忽然轻响了声。窗外的月亮恰好钻出雾层,清辉漫进屋里,照得红玛瑙泛着暖光,竟和他们腕上的红绳像是一套。
“好看。”他低头时,呼吸扫过她的耳廓,“比雾里的影子好看。”
伊蕾娜忽然想起酒杯里映出的江南梅树,脸上有些发烫,转身往窗边走,却被红绳拽了下。回头时,叶白正看着她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酒葫芦——竟是方才桌底那个,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他们上了楼。
“你什么时候……”
“它自己滚进我行囊的。”叶白晃了晃葫芦,里面传来酒液晃动的轻响,“雾隐城的东西,倒比人还懂礼数。”他拔开塞子,往嘴里灌了口,眼睛亮起来,“是你的手艺,比去年那瓶还醇些。”
伊蕾娜伸手去抢,红绳在两人之间缠成个结,银铃贴着彼此的手背,热得像要融在一块儿。窗外的雾气彻底散了,整片星海铺在天上,亮得能看清银河的纹路,果然像老船夫说的那样,连星子都能数清。
“你看。”叶白忽然停了手,往窗外抬了抬下巴。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最亮的那颗星旁边,恰好有两颗小星星挨在一起,像极了他们此刻被红绳拴着的模样。葫芦里的青梅酒还在晃,桂花香混着酒香漫开来,倒比雾里的任何影子都要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