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剑云骑在马上,心里充满即将完成使命的憧憬。等工匠到齐,他看一眼简陋的营门和栅栏墙,对谷禾说:“谷禾大爷,咱们走吧!”
“咱们第一次见面,我还怀疑你的能力。现在看来谷禾我不但没学问,还有眼无珠,没看出来你拥有东家也无法理解的才干。”
“谷禾大爷,您言重了。我并没有什么才干,不过是机缘巧合知道一些知识罢了。”他说着,想到自己躺平时要是知道有今天,必定会多学一点知识。他也知道,不躺平,自己也不会有今天。
工匠老刘说:“两位别谦虚了,咱们快点走,早日完成,早日领赏钱。”
“好嘞!咱们出发。”东郭剑云这次说完,一马当先向东跑。
他的后边是谷禾与老刘,再后边跟着六个年轻的工匠。
阳光明媚,北风凉爽,马蹄铿锵有力。东郭剑云回想自己那夜跟着九匠来界沟时的狼狈,看看此刻明晰的视野,笔直的道路,感觉自己一定可以造出傅科摆,也完全可以借着傅科摆说服其他大臣,再藉着他们的支持突破食人族的封锁,把东厢国带入工业时代。然后再统一西厢国,统一北方高地和南方群山,让这个世界都进入幸福美满的新纪元。
他越想越兴奋,越跑越开心。他们的马匹仿佛也感受到他的心情,一溜烟地跑过那片长着三角叶的树林,跑到驿站。
换过马匹,他们很快又来到那个摔死金发族骑兵的地方。看见前方的道路上竟站了一群庄稼人,还停着两辆双轮车。东郭剑云知道这条大路的属性,也清楚这附近既没有村庄,也没有农田,只有望不到尽头的野草。他感觉奇怪,心说,这群农夫在这里干什么。
他也看见他们有人坐在铁锹木柄上,有人拄着钢叉三三两两地聊天,还有人躺在路边枕着木榔头睡觉。人数虽然将近三十个,却散开一大片。
东郭剑云感觉没什么,打算减缓速度后通过。
那些庄稼人看他们走近,纷纷离开道路站到两侧。有几个人还着急忙慌地把木车推到路边。
东郭剑云从他们身边穿过时,听见有人大声说:“我说得没错吧!这方圆几十里都是良田沃土,就这样荒着多让人心疼。”
他心想是的!从临湖县大营东边几十里,一直到界沟和莽荡山,几千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变成高地勇士的牧场。对于早已进入农业时代,并以务农为生的文厢国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浪费。不过他也想到战马需要牧草同样是不争的事实。关键这地方经常易手,收成难以确定不说,还非常危险。
他们一行人很快都走进庄稼人刚刚让开的路段。东郭剑云发现另一个事实,这群人非常的贫困。有人裤子遮不住小腿,有人长袍上布满补丁。天气已经转凉,还有人上半身仅仅穿着坎肩。他心想,这些人正是自己要拯救的对象,自己必须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有些庄稼人看见他们显得很紧张,死死地盯着他们。
东郭剑云想要停下来对他们说点什么。
有些人又显得比较从容,扭头看向南边的荒地。还有些躺在草地上的男人,根本没有动一动。
他也不知道要对他们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他正准备打马加速,远离这群庄稼人,东边那辆被拉到道路右侧的木车,被两个人推到路中间挡在马前。他胯下战马不等命令,自主向右转弯。
他心里大喊一声,坏了。
那些躺在草地上的人在木车被推动时跳起来。原本站在路边的庄稼人此刻也已经举起锄头与铁锨,有人瞄准马腿,有人瞄准骑在马上的人。没有任何命令,也没有任何言语,直接就同时打过来。
事发突然,东郭剑云来不及拔匕首,先侧身躲开劈来的钢叉,又在马匹倒下前跳起来用肩膀撞击对他发动攻击的庄稼人。
那庄稼人没想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家伙,竟然这么敏捷,手里的钢叉还没有收回来,就被撞地向后退去。
东郭剑云不等他站稳,故技重施再一次跳起来狠撞他的胸口。又趁着对方撒手,接过从他手里掉落的钢叉。
他早已听见谷禾他们的惨叫,放弃追赶自己的手下败将,急忙扭头,只见所有的马匹都已经倒地不起,跟他一起跑到这里的人也都已经躺在地上。有好几个庄稼人举起要命的农具,再一次砸向谷禾与工匠。
东郭剑云刚喊出:“等一下。”
可怜的谷禾他们不是脑浆迸裂,便是被开膛破肚。
忽然而至的血腥让东郭剑云明白过来,今天绝不是自己改天换命的日子,是自己不得不面对的生死存亡。他看看手里的钢叉,想想自己离开白石崖时,父亲手里也拿着这样的农具。他知道自己离开白石崖的原因,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他问:“你们是什么人?”
庄稼人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丢下两个还在呻吟的年轻工匠,纷纷朝着东郭剑云围过来。
那个被东郭剑云抢去钢叉的男人,踢开一堆谷草,拿起一把长剑,堵在南边的缺口处。
东郭剑云眼看着谷禾他们失去性命,心里无法抑制地想起跟谷禾在一起时的光景。为他们报仇雪恨的想法,很快便占据他的所有意识。拯救这群家伙的想法,被他不自觉地抛到九霄云外。他还心想,自己从未真正杀过人,你们想死,就从你们开始吧!
打定主意,他却不想莫名其妙地动手,更不想死得稀里糊涂。他转圈观察一遍,正想再次询问他们是谁,又发现东边的一个人自己很熟悉。
这人脖子上长着半圈黑记,脸面也和他在奴隶市场见过的男人一模一样。他问:“我见过你。你是被黑煞星买走的厢南人,你们为什么要截杀我们?”
那人看自己被东郭剑云认出来,一边放下手里的铁锹,一边看向身体两边的男人。
一个戴着草帽,站在东郭剑云西侧的中年人说:“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