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除了护送公主去高地,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错的。我一直认为自己是被掠匪抢下山的,拒绝公主的好意,一是打算回家找父母,二是想要消灭掠匪,不让这个世界上再出现我这样的可怜人。谁知道我在山上转悠几个月,也没有找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正打算暂时回到文厢国补充干粮,竟然碰见一队巡山的掠匪小队。我把他们大部分人都杀了,逼剩下那个倒霉蛋领着我回到匪窝所在的峡谷。等我把峡谷里的掠匪杀得只剩一个头领时,他拿出一本厚厚的账册,说我是被父母卖给商队的孩子。我逼着他带路去找我的父母。父母承认掠匪账本的真实,还承认我的妹妹也被他们卖了。我恨他们卖儿卖女的行为,质问他们养不起为什么要生我们,为什么不把我们扔下山坡摔死,为什么收过钱不告诉我们,还要配合掠匪演抢孩子的戏码。我恨自己愚蠢,恨自己看不透他们的表演,没有脸面去见公主和英勇、无畏。我给自己取名叫厢奴,去仕女团找到自己的妹妹,拒绝姥姥留在仕女团的建议,加入商队成为掠匪中的一员。我尽量给那些跟我一样不幸的可怜人找个好去处,尽量延缓他们被食人族吃掉的时间。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未来只能进入黑暗的地狱。我认了,感觉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一个长相甜美,刚刚死去丈夫的红姐钻进我的被窝。我才在四十岁的时候相继生出儿子和女儿。红姐的出现,儿女的降生,我的生活,我的命运被改变,想法自然也跟着改变。我越来越希望圣子尽快降生,让我的儿女脱离这没有尽头的苦海。两年前我把两个孩子送进剑士团,一个是他,另外一个叫小山。这个孩子满足了我的期望,另一个做了我曾经做过的事情。他跑到山寨,用魔法杀死除福安以外的所有男人,也把四十岁以下的女人据为己有。他让福安去乱石岗找我,表面上是让我来通知东郭剑云,到现在我才知道,他是让我把东郭剑云引出军营。好把东郭剑云也杀了。所幸他的魔法对东郭剑云无效,他的计划失败了,现在已经死在外边。这就是我离开高地以来的大概经过,我的妻女生死不明,我也欠着石岗寨十几条命,我打算明天去一趟剑士团,去一趟石岗寨,然后回家看看。你们要是不嫌弃,妻女还活着,我会带着她们去高地草原见公主。她们死了,我自己去。”
刘系抱着老厢奴说:“厢奴叔,您有困难,我们未献上一点绵薄之力,是我们对不起您,我相信自己的母亲,英勇叔和无畏叔也会这样认为。”
青山也说:“是的!厢奴叔,您和父亲,还有英勇叔都是苦命人。公主常说,做人不能只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要多用别人的眼睛看世界。”
他们的表现,让老厢奴难过的心好了一些,他说:“唉!这是陛下常说的话。对了,公主的身体还好吧?”
“母亲的身体挺好?就是思念家乡,一直盼着能回到长尾山看看。我们来文厢国,她又不愿意,不想让我们离开高地草原。”
“是啊!这里对于你来说,太危险。方图要是知道你来,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老厢奴和刘系都陷入沉思。过一会还是青山说:“我去让厨房做点菜,咱们庆祝一下。”
老厢奴说:“青山不用了。你派人去大门外把那个身上插着两把剑的家伙弄进来,想一想方图,不把小山大卸八块分开掩埋,我心里又感觉不踏实。”
东郭剑云这时候问:“方图复生过吗?”
自从进入刘系的房间,老厢奴一直在对着刘系和青山说话,此时他转身对着东郭剑云说:“陛下说过,方图小时候贪玩,跑进魔女洞被扭断脖子。他是家族里唯一的男丁,他的爷爷奶奶找到魔女,两命换一命,才把他换回来。”
他这样说,刘系立刻出门去找人。
老厢奴又问青山:“你父亲和英勇都还好吧?”
“英勇叔的右腿受伤后没有及时治疗,落下病根您知道。我父亲的腰椎这些年一直疼。”
“唉!你父亲不只是脸长,腿也长。他是我们那一批孩子里,唯一一个完成跑圈的人。他的腰伤肯定和背着公主没日没夜跑有关。”
“公主也是这样认为,我的父亲却总说不是。”
“公主和陛下一样。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要是方图不反,陛下一直掌权该有多好。”
“厢奴叔,那样就不会有我和公子了。”
“唉!也对,我糊涂了。”
他们说着,一个侍者送过来一壶开水,两个酥饼,一碟水果。
老厢奴在外边站一天,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没有客气,拿起来便吃。
又过一会,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公子让我回来报告,小山不见了。”
老厢奴问:“公子呢?”
“在大营门口。”
老厢奴和东郭剑云同时说:“坏了。”
他们说完就往外跑。青山说:“有马有马。”
东郭剑云他们来到军营外时,刘系领着族人和几个驻营兵,正站在四散的光芒里。
他们面前,只剩下四个死状凄惨的驻营兵,一地的铁箭头,六把长剑。还有一堆木柴燃烧后的灰烬。
东郭剑云借着灯光,很容易就找到自己插在地上,只露着木柄的匕首。他也害怕小山死而复生。从牧羊族勇士手里接过灯笼,在不远处找到自己杀死小山时遗留的血迹。蹲在地上仔细看,费半天劲才找到小山爬行时剑柄在地上划出的痕迹。他顺着痕迹向南走,越走血迹越是明显。绕过灰烬不一会又找到小山侧卧时压出的草窝。
他根据草窝东边和西边胡乱丢弃的两把长剑,感觉小山已经放弃向自己寻仇了。
就在他仔细寻找的时候,老厢奴问:“你们有没有看见那个魔鬼是被人救走,还是自己又活过来?”
驻营兵军官说:“都尉赎罪,火堆灭了,我们也都以为他死了,没有再管他。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没有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没有的。”
“你们驻营兵,罚你们一个月的饷银,给这四个士兵用作安家费。”
“卑职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