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医疗室,东郭剑云看见医疗床上趴着一个脑袋和上半身缠满绷带和木乃伊没有多少差别的人。要不是那人的四肢不停抖动,东郭剑云会以为他已经死了。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懒得管他是谁。
他只是想着自己的老二就要没有了,自己这辈子再也做不上爸爸了。自己的春天即将远去,自己的冬天即将到来。这世上的花朵都将和自己无关,这世上的天堂自己再也无法到达,这世上的地狱将会一直环绕在自己周围。他在心里说,什么责任,什么文明,什么和平,没了老二,还有什么意义。他对谷仓海说:“谷学士,我还没有,我还没有孩子,要不您再想想办法,不要阉我。”
“哈哈哈……”
谷仓海的笑声还没有停下,那个被裹成粽子的可怜人大声喊:“一五七四四,你还没死。医生,医生求求你快阉了他,他害得大山成为太监。求求你阉了他。红姥姥,他害得我几次生不如死,求求您让他承受我遭受过的痛苦。红姥姥,求求您让他承受我遭受过的……”
“你别咋呼了,伤口又要崩裂了。”
二一三四六还在说:“红姥姥,我把命给您,求求您惩罚他。红姥姥,求求您让他承受我遭受过的痛苦。”
“你受伤是咎由自取,跟一五七四四有什么关系。”医生说完,他嘴里的诅咒还是没有停止。
医生只好到门外喊:“来人,把二一三四六抬出去。”
不一会进来四个剑士,抬起他就走。
被抬出门外的二一三四六还在继续祈祷:“红姥姥,我把灵魂也给您,求求您让我好起来,让我杀了他。”
听着二一三四六的声音越走越远,东郭剑云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他还活着,还是该难过他对自己的恨又多几分。
谷仓海问:“怎么回事?”
“唉!”胖医生说,“他叫二一三四六。他也算倒霉,前两次都犯下该死的错误,第一次没死,是当时的剑士长和团长要救这个孩子,顺道把他也救了。第二次没死,是这个孩子心好。用自己的奖励换回他的性命。他总感觉是这孩子害得自己生不如死。实际上像这次一样,五十几个剑士跑进树林,他对所有人都不管不顾,唯独追着这孩子不放,在山顶被圣使鸟袭击,背上四条露骨的血口子,头皮少一半,活下来也是人不人,鬼不鬼。”
东郭剑云听见小山伤得这么惨,心里也难过得不行。
谷仓海说:“好吧!不要管他了。你这里都有什么趁手的好刀?”
东郭剑云心想,算了。被阉就被阉吧!没有那东西,自己以后反而会少去很多麻烦。他想着,自己躺在病床上。
胖医生拿出一堆小刀,摊在病床旁边的长案上。
看见那些明晃晃的刀,东郭剑云感觉浑身发冷,两条腿颤抖个不停。他知道胖医生看过自己的屁股,看过自己的老二,他认为胖医生必定在为自己的老二惋惜,心痛。他心里非常难过,毕竟他知道这东西以后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欢乐。也能想起来它曾经给剑儿增添过多少好奇。他在心里对剑儿说,剑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它。让它面临血光之灾。
谷仓海把这十几把大大小小,弯弯直直的刀,拿起又放下,放下再拿起。挑半天才说:“这些刀我用不惯,我去厨房看看。”
东郭剑云心想,剑儿的弟弟还没发育好。用不上砍刀。再说那些菜刀天天切菜、杀鱼、剁排骨,怎么能有胖医生的刀好。
他也从谷仓海不正常的行为里发现一个机会,心说,这里的小刀你看不上,厨房里的菜刀,你更加看不上。你最好去三河城找一找,最好回上京找一个铁匠重新打造一把绝世宝刀。最好那铁匠非常严谨,一把刀打上十年才完成。不,短短的十年时间怎么能打造出一把绝世宝刀。最少也得五十年,甚至八十年才能完成。
与他的期望不同,谷仓海离开没一会就提着一把木柄菜刀回来了。
他认得那把刀,哑师傅用它切菜,胖厨师用它剁馅,瘦厨师用它劈排骨、斩鱼块。老包还用他割过牛蛋。他又想起创造这个世界的老神仙,希望他再帮自己一次。
谷仓海在这时说:“他是我的助手,我要维护他的尊严,请你到外边去。尽量离得远一点。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要进来。”
东郭剑云心说,他早看过我的身体,现在也知道我被阉割,离不离开又有什么差别。再加上他并不确定谷仓海的医术能不能赶上老厢奴,想对他说,医生最好留下来,万一大出血别再止不住。他转念一想,心说自己的血液流干才好。既不用遭受比刀剑还锋利的眼神,也不用屈辱地活着。
他在心里说完,双腿奇迹般不再颤抖,身体不再发冷,心态也变得坦然。他已经接受老二即将离去的事实,身体残缺马上就要来到的现实。
谷学士关上门,说:“你很幸运,厨房今天杀的乳牛是头雄性。”
东郭剑云听见他的话,心里猛地一激动。赶紧坐起来,赶紧跳下床。
谷仓海从怀里掏出一个灰布包,打开以后是个白手绢。
手绢叠得非常仔细,四个直角按照顺时针的方向,一层一层叠在一起。依次揭开,露出半截带着黑血的牛鞭。
东郭剑云非常激动,眼泪瞬间模糊住双眼。说实话,这几十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动物阴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牛鞭。
这一刻他真的想要跳起来拥抱谷学士,亲吻那节牛鞭。好在狂喜之余,他还保留着一丝清醒。压低声音问:“他们会相信吗?”
谷仓海笑着回答:“当然会信,这是拿在我手里的东西。我已经做出让步,他们不敢再紧紧相逼。不过为了把事情做得像一些,为了避免麻烦,我需要在你大腿根部割个口子。”
东郭剑云心想无所谓,只要自己还活着,只要自己的老二还在,别说割一个口子,挖一块肉也没有什么。他掀起长袍,脱下裤子说:“来吧。”
“嘿嘿嘿……”谷仓海说,“你最好喊一声。”
东郭剑云心想,自己绝对会喊得震耳欲聋,撕心裂肺。他看见谷仓海拿着刀慢慢靠近,还没有碰到他的皮肤,便情不自禁地喊起来。
谷仓海正紧张,被他发出的声音吓得后退一步。他反应过来,瞪东郭剑云一眼。
东郭剑云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抱歉,对他说:“我自己来吧!”
谷仓海把菜刀递过来。
东郭剑云没敢接。自己跳下床拿一把小刀,对着自己的大腿轻轻地一划,鲜血便嘟嘟地冒出来。很疼,也勉强可以忍受。他已经喊叫过,这一次咬牙忍住了。
谷仓海赶紧用手沾上鲜血,再抹到牛鞭上。用手绢擦擦手,包着牛鞭出去了。
东郭剑云心想你忘记给我包扎伤口了,又心说不对,让别人相信那就是自己的老二,比自己的伤口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