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走到训练场最高处,疤痕剑士转身面对着太阳神殿的方向,说:“左侧的房屋是食堂,天亮、正午和傍晚都有饭,自己凭名牌去吃。右侧的房屋是库房。剑钝了,衣服鞋子小了,也是自己凭名牌到那里更换。”
一五七四四心想这个人不错,自己总得说声谢谢。他还没有开口。
疤痕剑士又指着北面的房子说:“这些房子前两排是剑士的寝室,后一排是教工的住所。”
一五七四四顺着他的手指,扫一遍他说的房子。又抬头看一眼房屋背后蜿蜒到山顶的小路。
“走吧!”
“好的,谢谢你。”
“嗯。”
一五七四四跟着疤痕剑士向前走两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往金塔的方向,恰好看见一个剑士领着四个和他一样的胜利者,正走上训练场,穿过中级剑士朝寝室这边来。他想想自己只是捡了一个尸体,急忙扭回头,跟着疤痕剑士向北走。
不一会,他们来到第二排房子前。疤痕剑士向左转弯,一五七四四看着道路右侧房屋门上写满数字的白纸,停下脚步。直到疤痕剑士推开左侧第一间房的木门,一五七四四才走过去。
等他走进房间时,疤痕剑士正在一张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一五七四四。
一五七四四还没有弄明白他写自己名字的原因。
疤痕剑士已经放下笔,拎着白纸贴在木门上。他说:“你应该还不知道,第一个完成考核的人会得到什么奖励。你已经是你们小组的首席剑士了。不过你得继续努力,还不能犯错,要不然下次考核前,你会失去自己的单人房。”
一五七四四看他要走,急忙再次对他说:“谢谢你。”
疤痕剑士点点头,说:“先洗洗澡吧!你都臭了。”
等他关门离开,一五七四四闻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心想,一身衣服穿了二十天,又是拴牛棚,又是坐囚车,不臭才怪。他把怀里的箱子放在疤痕剑士刚刚写字的木桌上。开始打量自己房间里的陈设。他看见这里比白石崖的卧室还要简陋,一张床,一个小木盆,一个盛满水的大木盆。他转念又一想,感觉也好,出租屋住着舒服,还有电脑和手机,自己却只顾着舒服,变成一个躺平的咸鱼。
明白这些道理,他脱下衣服,没有任何犹豫便跳进大盆里。冰凉的水,让他想起今天的两次考验,想起从前导致自己放弃奋斗的原因,心说,自己再也不需要舒适的环境了,简陋才是自己的天堂。奋斗才是自己未来的信仰。
他把脑袋也泡进水里。他想起洗礼,想到重生。想到自己就是月亮之子。
等他穿上黑色长袍,扎上腰带,挂上佩剑,真地感觉自己获得重生。他感觉自己不能再懒惰,打开门就要去练剑。刚来到室外,他又看见西边第五间房子的木门外,围着一群满身是血的男孩。这些孩子正等着两位成年剑士安排床铺。他们已经明白名次的重要性,有的孩子眼神里满是愤恨,有的孩子表情中又透露出绝望。
一五七四四扫一眼其他的房门,明白过来这些纸张所代表的并不只是名字。他想想自己通过考核的过程,急忙又退回房间里。他想起来这三排房子大小都一样,感觉第五间房子里必定非常拥挤。
他有些庆幸第一个走出修罗场,也有些后悔第一个走出炼狱。他想想自己未来将要面对的局面,看一眼手里的剑,心说等下一次考验,或者一旦有事,自己将会面临被群殴的危险。他想想那些在训练场自学的剑士,拔出长剑左右前后挥舞个不停。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武侠小说,想起自己看过的电影。心说这个世界只有熟练和速度,不可能存在什么内力。直到他又想起老神仙,明白这个世界上必定存在着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老神仙已经拒绝赐给自己神力,未来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他心里想着,双手双脚并没有停下。一直到太阳落下,弯月升起都没有停下。他挥着剑,把自己累到胳膊酸痛。他迈着步,把自己累到双腿酸软。
他借着月光摸到剑鞘,抱着剑躺在床上。他想起自己上学时,不到十二点没有睡过觉,翻个身又趴在床上做起俯卧撑。直到再一次把自己累得不行。他准备先歇一会再继续练习,结果不一会他的清醒就被昏睡彻底击败。
在梦里,一位老人站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仰头看向天空中金灿灿,亮晃晃却毫无温度可言的太阳, 低头看一眼山脚下宁静的庞大军团。在呼呼的冷风里,他听见身后巨鸟发出的鸣叫。
他翻身骑上它宽阔的脊背,让它载着自己飞过冰冷的高空,穿过组成乌云的水汽。
在海上,他们一人一鸟掠过无数岛屿。在巨浪中,他们迎风飞翔。在乌云下,他们寻找敌人的踪迹。在无边无际的海天之间,他们一人一鸟无所畏惧。
在一个迎头巨浪里,一个矮小的海族人借力飞升,同时甩出标枪。冰冷的尖刃直接刺破老人的胸甲。也把老人撞下鸟背,掉进水里。
老人被击中的瞬间,已经明白自己死定了。他没有挣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距离水面越来越远,看见四周越来越暗,越来越黑,直到被黑暗完全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他想到自己不能死,刚拔出标枪。一五七四四胸口猛得一痛,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在床上趴着。他以为自己还在地球,刚要翻身去开灯,手掌恰好摁在名牌上。他明白过来刚刚是在做梦,也想到以往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场景。他多么希望手里的名牌是手机,多么希望自己还在地球,还在出租屋。如果时间可以重来,自己一定会好好工作,哪怕是送外卖,做厨师,去工地,自己也会拼尽所有,闯出一个名堂。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回到从前,握着名牌翻个身,找剑,下床,打开房门来到外边。
弯弯的月牙已经跑到西方,他的脑海里不可避免地冒出老神仙的样貌,梦里的情景,对比自己在这里的遭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梦的意义,有没有什么启迪。
他上学时不会做的题目总是留到最后,此刻也只能把那个奇怪的梦藏在心里。朝训练场走去。
在这里,他感觉到凉风习习,感觉月光恰到好处,心说此刻正是练剑的好时候。他没有浪费时间,照着记忆里中级剑士在奴隶市场前表演的剑招,自顾自地挥起来。
他的姿势难看,力道也有很大欠缺,短剑挥出的光影却引得一胖一瘦两个厨师驻足观看。
胖厨师说:“这小子将来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