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沟西边有一片广袤的森林,它因一种独有的大乌鸦而得名。与东郭剑云在凤凰城苦等铃铛和蝴蝶的同时 ,黑鱼儿和小花正待在马车里,沿着黑鸦森林的边缘向北跑。
森林里的乌鸦好像感知到他们的不幸,扯着嗓子叫个不停。
掠匪们发现了今天乌鸦的反常,他们一边拼命跑,一边盯着森林。没有人喜欢乌鸦的叫声,更别提这附近的人们一直在传说,黑鸦森林里有一种神秘又喜欢吃人的猛兽。
有个年轻的掠匪问:“铁牛队长,到谷山县城还有多远?”
左边脸上长着黑痣的掠匪回答说:“绕过这片森林再跑三里地,就是县城。”
马车西侧的光头一直对他不服气,但光头忌惮他的姐夫老厢奴,他问:“铁牛,你确定?不会是蒙我们的吧?再远点,老子可真跑不动了。”
“放心吧。”
光头旁边的黑罩布被风吹开,布角在风的作用下不停地抖动,不停地产生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马车里的小花,一直在盯着车外的世界,听见乌鸦的叫声更是担心的不行。她清楚婶婶的出身,她的母亲关上门没少看婶婶的笑话。她不知道关于这片森林的传说,也不清楚等在前方的会是什么,只是期望自己不要变成婶婶那样的女人。
她旁边的黑鱼儿又是另外一个心情。自从离开掠匪村寨,他便一直躺在车里睡觉。他与剑儿不同,自从他的父亲扭着脸,对掠匪摆摆手,让掠匪把他带离白石崖,他就没打算再回去,也没打算再活下去。他听舅舅家的表哥说过,表哥要是被卖就咬舌自尽,绝不会离家受苦。在三岔口,他有过一次咬舌头的尝试,刚开始用力就痛得受不了。只好作罢。
过一会,他们终于赶到建在城南官道旁的差丁旅店。铁牛说:“好了,咱们到了。”
光头掠匪去拍门,旅店的伙计隔着大门问:“谁啊,这么晚,住店还是干什么?”
铁牛说:“小牛老弟,是我们。”
“铁牛大哥,你们这次怎么半夜才到。”伙计打开大门,满脸堆笑。
铁牛他们每次来西厢国只要走到附近,都会住在这家店。跟这里的伙计非常熟悉,小牛刚开门,他便牵着马,走进院子。一边走,还一边说:“唉!别提了,铸铁城今天出货,一百辆拉着盔甲和长枪的牛车,走得慢不说,还都走在路中间。一直到壶口镇他们拐弯,我们才跑起来。”
等他们走进院子,旅店主事来到车前问:“几位商人老爷赶路辛苦,吃饭前要不要烧个热水澡。”
后边那辆车上的驾车人说:“老板,不用问了,照旧。”
光头掠匪也说:“对了,照旧。弟兄们这次都累得不行。”
“好嘞,照旧。”
等到第二天,掠匪一早就拉着黑鱼儿他们走进买卖牲口和奴隶的市场。这市场销售的商品种类虽多,占地面积并不是太大,就在一条小河与树林之间的平地上。掠匪们好不容易才在市场里找到一个合适的摊位。
他们东边的摊位上拴着几匹马,西边拴着几头牛,对面放着一个销售狼崽的笼子。
其他人来到这里都难过的不行,和剑儿一个藤筐下来的小男孩还呜呜呜地哭起来。
黑鱼儿看见小狼崽却睁大了眼睛。他家和剑儿家原本都养着猎狗,在他八岁那年,他的父亲和剑儿的父亲一起去打猎,半路上与狼群遭遇,他的父亲和剑儿的父亲侥幸捡回一条命,他们带去的猎狗为掩护他们,都死在那里。后来他的父亲和剑儿的父亲集合几十个猎人,找到那群狼,把一个月以上的狼都给杀了,只带回来几只狼崽。他的父亲让他先挑,他一眼就看上一只没有一丝杂色,黑得发亮的小家伙。剑儿胆小,还笨,看见狼崽根本不敢上前,还是剑儿的母亲挑了一只白色的小狼。他非常喜欢那只黑狼,给它起名叫黑蛋。黑蛋明显比剑儿的白狗长得快,也比白狗聪明,强大。黑蛋从半岁开始就不用喂东西,它总是能自己去找东西吃。白狗一直到快一岁,还不会捕猎,吃的还多。跟剑儿一样笨,一样能吃。剑儿的母亲说过好几次不想再养,想用它去换一只平常的狗。白狗长到一岁时就不再长个了,黑蛋长到一岁半,身高赶上小花时,爷爷说它还能长。母亲却越来越害怕黑蛋,说它有危险。有一次黑蛋和白狗打架。他和剑儿去拉架,黑蛋转身咬在他的右臂上,他哭着去找父亲,黑蛋跑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它的身影。他现在心想,黑蛋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多使点劲,为什么没有咬死自己。咬残废也行啊!这样掠匪就会嫌弃自己,自己完全可以在白石崖慢慢长大。
自从孩子们陆续下车,三三两两的买主商量好似的呼呼啦啦围过来。有人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连着好几天都没看见奴隶商人,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也有人说:“咋没有,十天前才从南边路上过去满满当当三大车。”
还有人说:“对了,你们不说我都忘了,他们走着走着死三个,在西边的庆云县又补上三个。”
第一个说话的人问:“你怎么知道?”
“嗨,我半个月前去庆云县买青牛,回来的路上正好跟他们住在一个旅店。”
铁牛看人们越聚越多,扯着嗓子开始吆喝:“谷山县的各位老爷,我们领着厢南人来到贵城,请老爷仔细打量这些奴隶,看看他们当中有没有适合做工的男孩,可以填补家中所需的女孩。来到宝地,不求发财,给钱就卖。”
一个三十多岁,长着一口黑牙,满面疙瘩的男人挤到前面,他隔过男孩,盯着女孩一个一个仔细地看,最后把目光停在小花身上,问:“这个娃子多少钱?”
人群里有人认得这个男人,问他:“黑牙酸,你有钱吗?自己媳妇跟人家跑了,怎么,还想再买一个厢南奴隶做老婆?”
男人回过头,掏出钱袋冲着那人说:“别看不起你黑爷,有的是钱。”
小花看他长得丑陋,扭头看向黑鱼儿。
黑鱼儿拧着脑袋,隔着人缝观察那些小狼,仿佛小狼之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铁牛笑着说:“黑爷真有眼光,这个女孩不止长得俊,还已经开始发芽。是我们这批孩子里最美的一个。头领让我们最少卖六个金币,看您想要,您给五个金币就行。”
黑牙酸瞪着眼,说:“啥,五个金币。不行,不行,不行,太贵了。买不起,买不起。”
铁牛又拉着小花旁边的女孩说:“那您要这个吧!这个您给三个金币也行。”
黑牙酸右跨一步,摸着女孩的脑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摇着头说:“不好看,不好看。”
他说着,又回到小花面前,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后边的人如同在看一场滑稽表演。还有人起哄说:“黑牙酸,你可真够酸的,不行买只母羊牵回家,只需要三个银币。”
黑牙酸听到这句话,摇个不停的脑袋终于回正了。他打开钱袋,看了又看,瞅了又瞅,说:“你肯定是魔鬼,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赢了五个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