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光线越来越暗,老神仙很明显并没有听见东郭剑云的呼唤。东郭剑云倒是感觉没什么,老神仙说过,得靠他自己的努力为这个世界带来和平。他对老掠匪说:“厢奴大爷,求你给我一根白布条吧!”
“你进山寨时,他们有没有说过不要把布条弄丢了?”
“他们说的是,不想饿死,就不要弄丢了。”
“等你见到月姥姥,可以向她说明自己是死于掠匪的误导。”
“我不是这个意思。”东郭剑云一直害怕说错话挨打。他发现大彪和二海只是看着自己,再次说,“您给我一个白布条不就好了。卖给食人族,只值两个金币,卖给其他人最少五个金币。”
“规矩就是规矩,都像你一样,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
东郭剑云想起在银行上班时,自己和部门主任有过一次类似的谈话。
“哈哈哈……”大彪把眼睛笑成一条缝,他对着老掠匪说,“老奴叔,这个小家伙说得很对,要不咱们给他一根好了。”
老掠匪闭上眼,靠着车厢一动不动。过一会,他自己咧嘴笑起来。不过他又想起什么,对二海说:“去买些油饼回来。”
“他们吃什么,长谷?”
老掠匪点点头。等二海转身,他又说:“算了,给他们每人也买半斤油饼吧!”
在上一个城镇掠匪吃的便是油饼。东郭剑云只是闻见油饼散发的葱香味,没有吃到嘴里。此刻他看不见老掠匪的笑容,自然无法理解老掠匪给自己和其他人也买油饼的原因。只是在心里泛起一丝丝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吃到离开地球后除去长谷和粥以外的食物了。
不一会,二海回来了。东郭剑云捧着包裹在黄纸中的油饼,心里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想起刚进入奴隶市场时的错觉。从他租住的小区北门向西走上几百米,有一家早餐店,他在银行上班时,每天早上都会到那里吃一张葱香浓郁,入口松软,嚼一嚼又很筋道的油饼。同时再喝一碗胡辣汤,一天的工作都会充满力量。后来他从银行辞职,翟玲玲又离他而去,他便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店。此刻待在马车里,想想自己过去的选择和现在的处境,捧着油饼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剑云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这油饼好吃。你要不吃,给我吧?”
东郭剑云真的很想递给小山,想想这有可能是自己被食人族吃掉前,唯一一次吃油饼的机会。打开纸包,擦干眼泪,大口大口吃起来。
老掠匪看着他吃饭的模样,点点头,又坐回驾驶座。过一会,他吃完油饼,说:“你们两个看着他们,我去见几个老朋友。”
他说完也没等两个年轻掠匪答应,直接走了。
东郭剑云擦干眼泪,在心里说,这还没到死的时候,哭个什么。我是月亮之子,是拯救这个世界的英雄,总不能比那个可怜的女人还差吧。她最起码也是等确定被卖给食人族才哭的。
天亮好一会,老掠匪才回来。
大彪问:“老奴叔,您不会真去仕女团了吧?”
老掠匪径直走到马车旁,没说一句话。
东郭剑云还是想给他要一根白布条,正计划怎么说出口,从大门那里传来一阵喧闹声:“是海族人。”
“太阳神啊!这世上真有海族人!”
东郭剑云朝那边张望。
各摊位的商贩都往门口聚拢,连大彪和二海也往那边走去。老掠匪仿佛已经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甚至都没有扭头看一眼。
不一会,两个带路的伙计,领着被人们簇拥着的马车,停在东郭剑云的隔壁。
透过缝隙,他看见一个长着尖鼻子、尖嘴巴的女人。
她的主人喊:“东海郡商人来到三河城,为三河城的老爷们带来一位海族公主。她有着美丽的长相,神奇的眼睛,高贵的血统。有垂青的老爷,付一百二十枚金币就可以拉走。”
听见她是海族公主,东郭剑云也不免和其他人一样看个不停。
她披着干枯的头发,光着脚,身上穿着用绿麻编织的衣服。她的皮肤类似小麦的颜色,手臂又粗又长,手掌又宽又大,手指却很短,比脚趾长不了多少。她半蹲在囚车里,转着圈对车外的人们龇出尖牙,发出低吼,如同一个刚被抓出森林的猴子。
大彪抱怨说:“他一个女人竟能卖一百二十枚金币,比咱们三十个草货还值钱。咱们要是一次也能捉上几个就好了。”
二海说:“屁,咱们那里都是山,去哪里捉海族公主。”
老厢奴心里噌噌地生出火气,他想要教训他们一下,又心想还是算了。头领不支持,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
大彪不知道他的心思,还在说:“在厢南河捉啊!厢南河又深又宽,东边到大海,西边到雪山,说不定也有海族公主。回去让胖子问问巨人先生,看看他能不能造一张大网。”
“厢南河里捉住的公主,只能是河族公主,嘿嘿嘿……”
老掠匪忍不住了。他说:“把你们的嘴巴都给我闭上。前些年老头领活着时严禁抢孩子,巡山小队为挣钱已经把老头领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大彪清楚老厢奴杀人魔王的历史,立马变成斗败的公鸡,夹着脖子走到一边。
二海却说:“老奴叔,有些话确实不该我们这些小辈来说。您一定也清楚,现在的人不比以前,咱们不抢,其他商队一样会下手。”
老掠匪瞪一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真想跳起来扇他两耳光。想想还是问:“你知不知道,黄水谷的商队为什么会遭遇那样的结局?”
“您不是说,他们是被夜行者所杀。”
“哼哼,夜行者,他们从来不无故出手,每次行动都需要大价钱。你好好想想,没有深仇大恨,谁会花重金雇佣夜行者杀光整个商队。”
二海听完老掠匪的话,半天没吭声。
老掠匪又再次说:“怎么样,怕了吧?现在东厢国皇帝身边的太监曲静,已经做过六年的太监总管,他就是咱们商队卖出的孩子。仕女团里的姥姥出自魔鬼岭。他们都拥有请动夜行者的财力,至今没有动手,还不是因为他们都清楚,他们都是被父母卖给商队的弃儿。假设他们是被抢来的,再有家人死在咱们手里,你感觉整个山寨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一下大彪和二海都无话可说。二海还看向东郭剑云,说:“要不咱们再给这小子绑一根白布条。”
“不行。”老掠匪说着,跳下车看着东郭剑云,说,“年轻人,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在商队二十多年,商队里没有白布条丢失不能补的规矩。你真有超越一般人的智慧,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明白不了,说明你并不是我所期待的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