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剑云他们刚吃过早饭,十二匹大马拉着三辆马车,踏着雷鸣般的响声闯进旅馆。车上车下的人贩子,还咋咋呼呼地喊:“老板,老板,快给大爷们准备饭菜。给车厢里的奴隶们准备吃食。”
老掠匪本来还打算在凤凰城多卖一天。看见他们的阵势,立刻改变主意。
等三辆车上的黑布被依次掀开,东郭剑云被车厢里结结实实,脏兮兮,蔫不拉几的男孩、女孩惊得难过半天。
大彪和二海他们伸手握住刀柄,还都恶狠狠地看着来自西厢国的商队。
旅馆老板跑出屋门,先对着他们抱拳行礼,又对西厢国的商人说:“几位大爷里边请。”
等驾驶马车的男人们跳下车。旅馆老板又对伙计们说:“快去查查车上有多少草货。”
一个长着山羊胡的精瘦男人说:“不用查了,车上有四十五个。我们不住店,吃过饭就走。草货们也不下车,弄点水冲冲车上的粪便就行了。”
老掠匪对着自己人说:“把他们都集合到一辆车上。我和大彪、二海继续往北走。你们三个先回去。”
建超说:“好。这两匹马怎么办?要不我们先带回村寨,等您回去后再还?”
“你们还走乱石山,直接把马还给他们。”
“我感觉……”
“放心吧!就说我在北方祈祷大当家和二当家身体健康。”
建超见他说的坚决,不好再说什么。他已经想好对策,宁愿出钱买下这两匹马,也不想傻乎乎地跑去石岗寨。
等孩子们都挪到老掠匪车上,建超也给旅店结清钱款,便一起离开旅店。
马车上依旧蒙着黑布,东郭剑云看不见车外的环境。不过他记着老掠匪的话,知道这是向北走。
两天后他们到达另一个城镇,重复一遍凤凰城的经过。又过八天,他们终于走到东厢国最大的奴隶市场,三河城。
起源于黄梁山的青年河与起源于仙女峰的痴女河,南北并行几百公里后,在三河城东南方合流。又一起沿着姻缘山从城北绕过三河城,在城西北角汇入半年汹涌澎湃,半年涓涓细流的不舟河。
三河城不只建有高大的城墙,一箭之地还建有一圈矮墙,南面的矮墙既起到一些防御作用,也肩负着检查进出车辆的任务。
东郭剑云他们赶到时,等待进城的马车已经聚集将近一百辆之多。他们前边是一辆运粮的大车,再前边的车上装着杂货。等他们的马车停稳,老掠匪说:“一会走过检查站,你们一定要注意,不要动不动摸刀柄,在这里最好忘记自己的佩刀。”
“我们知道规矩。”
“对了,你们来过这里。”老厢奴想想这一趟,自己对这些年轻人浪费的口舌比以前来回三趟都多。摇摇头,说:“看来我是真得老了。”
“老奴叔,您别这样说,我们两个加一起也不是您的对手。”
老掠匪把烟杆装进背后的袋子里,说:“把车厢掀开吧!”
等黑布被掀开,两天没见太阳的东郭剑云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只好闭上。
等马车向前移动时,他才再次睁眼,首先看见的是南边低,北边高的姻缘山,还有南方和西方一望无际的农田。
连续进出五个城镇,见过大量买主之后,他已经变得麻木。懒得管什么地形地貌。一起登上马车的十五个孩子,已经卖出去九个。他自己是越来越没有信心做什么月亮之子。有时候他还心想,不如被食人族吃掉算了。
等他们挪到矮墙门口,几个身披盔甲的士兵过来检查马车里的货物。一个士兵指着东郭剑云问:“这孩子是什么人?怎么没有白布条?”
老掠匪说:“他自己觉得没用,扔了。”
“没有布条和名牌,按东厢国律法得抓进监狱。这是三河城,虽然不执行东厢国律法,城主的规矩也禁止这样的人进城。你们走吧!”
“我可以保证,他来自厢南大山。”
“那也不行,规矩就是规矩。”
这时候,从路边小房子里走出一个军官。他穿过供行人进城的窄道,朝老厢奴他们走过来。在路上,那些进城的行人主动对他亮出名牌,他仰着头,甚至没有朝名牌看一眼。
军官走到马车旁,看一眼掠匪和马车里的孩子,问:“什么事情?”
“卫队长,这辆车上有一个没名牌也没绑白布条的孩子。”
军官说:“是的,在三河城,城主的规矩就是这样。你们回去吧!”
“是他不守规矩,我计划着把他卖给食人族。”老掠匪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银币塞进军官盔甲外的腰带里。
军官看着他,感觉非常奇怪,说:“你在他胳膊上拴一根布条不就行了。”
老掠匪说:“规矩就是规矩。”
那军官点点头,摆摆手让士兵给老掠匪发通行证。
那士兵说:“不要弄丢了。这是你们进城出城的凭证,不管你们在三河城买还是卖,所得财物都会受到城主的保护。只要是在三河城周边五十里的土地内,不管是被偷还是被抢,城主都会赔付。”
“我第一次来三河城时才十三岁,知道规矩。”老掠匪忍不住地在心里感叹,自己今天的话是真多。不过他又接着说,“那时的城主,还是现任城主的伯父,你们卫队长的亲爷爷。”
士兵看一眼军官走回哨所的背影,问:“你认识我们卫队长,为什么不说?”
“他不认识我,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东郭剑云有些哭笑不得。他心想自己只是有些自作聪明,并没有给老掠匪造成过什么麻烦,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他想要问问老掠匪,却被从身边走过的娶亲队伍所吸引。
大红花轿里坐着穿金戴银的新娘,花轿前后是上百人的接亲队伍。他们敲着鼓,敲着锣,前呼后拥,鞭炮齐鸣。他在心里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富贵命,自己可能并不是做月亮之子的材料。就像在地球自己不管怎样努力也只是一个穷人,被食人族吃掉也没关系,很正常。
城门口放着一张白木桌,桌后坐着一个中年人。他接过老掠匪递过来的通行证,看一眼问:“车上有几个草货?”
“六个。”
“商队有几个人,几匹马,几辆车?”
“三个人,两匹马,一辆车。”
“随身钱财有多少?”
“铜币三十枚,银币二十枚,三河城金钞三十一。”老掠匪说着,把怀里的银币和纸钱都一一掏出来。
男人确认以后,在通行证上仔仔细细地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