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祖听着他们的玩笑,在心里说,等剑儿长大,等我率领大军回到这里,我要把你们都关进监狱。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被称为青姐的女人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还递给他一根长谷。另一个提着水桶的女人,递给他身边的小男孩一碗水。
他恨极这些人,却无法改变又饿又累的状况,说:“我也要水。”
已经提着桶走到小花面前的女人说:“你们换着吃。”
他明白她的意思,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早已经张开大嘴,把那碗水喝得一点不剩。
他只好再次说:“他已经喝完了,麻烦你再给我一碗。”
那女人刚刚离开小花,正走向黑鱼儿。听到声音转过身说:“这孩子是和别人不一样。”
她把水桶放在地上,起一碗水走回来说:“我们都是平常老百姓,穷得活不下去才做这样的营生。你将来到这里寻仇时,先搞清楚我们这生意的运转方式,再决定要不要把我们都杀了。”
赵亮祖接住水碗,在心里说,贫穷并不能成为你们的免死金牌。老子也很穷,还被人排挤,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别人。
刀疤掠匪在这时说:“小嫂子,你这心眼也太多了。咱们商队每年都有孩子进入剑士团,这么多年有几个人能回来。”
“唉!前些日子我听红姐说,西边的商队,被人,被人杀得一个不剩,连刚出生的小孩都没有放过。不说他们,咱们这里也出过厢奴叔。”
掠匪这时候已经绑好绳子。其他人匆匆走了,刀疤还愣一会。
赵亮祖心想,老子一定要回来,把你们都抓进黑暗的地牢,把你们都判为牢底坐穿的无期徒刑。杀光你们反而便宜了。
“唉!你们一天只能去一次厕所,少喝点水。免得尿裤子。”
赵亮祖听这小嫂子接连叹息两次,心想莫非她也是个好人。扭头看看身边的孩子。又在心里说,怎么可能。不过他还是感谢她的提醒,喝几口水湿湿喉咙就把碗放在旁边。拿起腿上的长谷咬一口,递给身边的小男孩。
他还有些害怕小男孩像刚刚喝水一样把长谷吃完。
小男孩拿着长谷,看着四周的山峰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理解小男孩痛哭的原因,毕竟他的年龄这么小。他想劝男孩吃一口,免得饿死。他自己嘴里的谷粒,如橡胶般难以嚼碎,如玻璃般难以下咽。
他想想这两天的奔波,明天的未知,心想别说长谷,即使砖头自己也得嚼碎吞下去。还感觉一个长谷太少,三四个才差不多。他想对男孩说,你要不吃,我吃。
男孩一边哭,一边咬一口。
赵亮祖看得清楚,男孩脸上的泪水、嘴角的鼻涕在长谷拿开时被扯成蛛丝般的细线。最长的一根,坚持十几厘米才断开。他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想想那是他们两人唯一的口粮,只能装作没看见。再说掠匪和女人离开以后,除去他与黑鱼儿,都是一边哭泣一边吃喝。
等男孩咬三口,他才说:“这长谷是咱们两个人的口粮,你别吃完喽。”
那男孩听完他的话,又咬一口才把长谷还给他。
他拿回长谷在自己涂满泥土的衣服上擦了擦,咬三口后想起来自己是个成年人,却在和一个孩子争长谷吃。还是从记事以来最难吃的食物。他想想以前吃过的饭菜,对比剑儿吃过的长谷和没有什么味道的白水煮肉,心说,这个星球不会是没有好吃的饭菜吧?自己的命运也太惨了些。
恰巧这时候,从北面的房子里飘过来一阵炖肉的香味。他明白过来剑儿没吃过美味的食物,是他的生存环境太差了。
长谷难吃,他和那孩子还是就着炖肉的香味,啃得干干净净。连更难吃的谷芯,他们也啃进肚里一多半。
等太阳被山壁挡住,他又想起头领说过,有几个孩子是没花钱的“货”,明白过来一定有花钱的“货”。他在心里说,这些人都很不幸,被家人卖掉的孩子更加凄惨。他扫视所有人,猜测谁才是这些倒霉蛋里的倒霉王。接连几遍之后,他失败了,感觉所有人都惨不忍睹。衣服都脏兮兮不说,难过和对未来的恐惧,几乎完全摧毁这九双本来应该无忧无虑的眼睛。再加上劳累和不断冒出的泪水,让他们的样貌如同行尸走肉般缺乏生气。
他想想剑儿或者自己被带离白石崖的过程,心说,最起码自己不是。
又过一会,孩子们逐渐停止哭泣,他也进入梦乡。等再次清醒,月亮已经把银光洒在棚外的土地上。他感觉有点冷。还感觉口渴,慢慢摸到水碗,发现碗里已经没水了。他感觉要么是自己身边的孩子喝了,要么是自己睡着的时候碰洒了。他知道想这些已经没有用处。索性不去想它,扶着木桩站起来。
“是剑儿吗?”
他听出来是小花的声音,说:“是我,你没睡觉吗?”
“谢谢你早上救我。”
他早已想通这件事,对她说:“不客气,你是我的姐姐。”
说完他才想起来剑儿一次姐姐都没有叫过。他和黑鱼儿一样,都叫她小花。
小花也想起很多事情,没发现他的异常。经过这次事件,她发现自己长大了。她也扶着木桩站起来,一边朝白石崖的方向眺望,一边说:“我母亲总说你傻,没想到是你救了我,她要是知道你不傻,一定不会发生这次的灾难。”
赵亮祖心想,我并没有救出你,咱们还在掠匪手里。他想起大爷爷不愿说的事件,心想她比剑儿大一岁,说不定会知道。话到嘴边,又感觉现在的情况说这件事好像不合适。
他跟着小花的眼睛,越过那堵不高的墙,看向南方。南边有两座平头的山峰,它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仿佛只要抬脚就可以从这座山峰,走到那座山峰。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脚下土地的海拔已经这么高。他看向左右,两侧是南低北高的陡峭山壁。北方除去更加高耸的山峰,只剩下几十间类似白石崖那样的房子。他明白掠匪把匪窝建在这里,一定是看上这里易守难攻。晚上无人看守,肯定也不害怕有人逃跑。
“那一年,爷爷到我们家里,说等咱们长大结婚过日子,我的母亲说婶子,说你,说你太笨,没同意。”
赵亮祖转身看着小花,忍不住在脑海里搜寻剑儿的记忆。他努力半天,也没有找到与此相关的任何片段。只是想到,白石崖原本是自己亲爷爷的财产,爷爷在父亲十来岁时病死,奶奶找到大爷爷,希望大爷爷能帮忙把父亲养大。大爷爷一家才搬到白石崖。又过几年奶奶也病死了,大爷爷按照誓言,把父亲养大,还让父亲和母亲结婚。今天听到大爷爷还想让自己娶小花,他不得不感叹大爷爷真是个好人。
“这里看不见白石崖,也不知道我的母亲啥样了。那个长着龅牙的魔鬼说他劈得不深,我看见母亲流出好多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死。”
“二伯母怎么了?”
“唉!母亲挡着我,被那个坏蛋砍一刀。”
“你刚刚说她要是同意,不会发生现在的灾难,是什么意思?”
“等你回到白石崖,自己问叔叔吧!”
他想说,你告诉我也一样。
旁边的小男孩睡醒了,说:“我想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