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森林中格外刺耳。林南猛地转身，手腕上的青色纹路骤然亮起，在夜色中泛着幽幽光芒。白小小纤细的手指已经搭上他的肩膀，狐妖特有的竖瞳在黑暗中收缩成一条细线。
\"是诛妖香。\"她压低声音，鼻尖微微抽动，\"至少二十人，从东面包抄过来。\"
林南能感觉到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在躁动。自从三天前在玄黄山脉边缘救下这只白狐，他手腕上的纹路就越来越明显，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正在松动。他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胸前的青铜令牌——玄机子称之为\"妖尊令\"的神秘物件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温度。
\"我们得——\"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擦着林南的脸颊钉入身后的树干。箭尾的白羽在月光下颤动，箭簇上刻着大秦王朝的龙纹。
\"太子亲卫。\"白小小的声音绷紧了，\"他们怎么会追到这里？\"
林南来不及思考，第二支箭已经呼啸而至。他本能地抬手，手腕上的青色纹路突然暴涨，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在面前展开，箭矢撞在上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你——\"白小小睁大了眼睛，\"你能控制妖力了？\"
林南自己也愣住了。三天前他还只是个普通的边陲少年，现在却能徒手挡下筑基期修士的箭矢。但没时间细想，树林中已经亮起数十支火把，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围起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小小拽住林南的手腕：\"跟我来！\"
她的手掌出奇地温暖，林南被她拉着向密林深处跑去。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将树影拉得扭曲狰狞。林南能感觉到体内的妖力在奔涌，与白小小接触的皮肤处传来奇异的共鸣。
\"前面有结界裂缝。\"白小小急促地说，\"我能感觉到妖气外泄，他们不敢追进去。\"
林南突然停下脚步：\"等等。\"
\"你疯了吗？\"白小小回头瞪他，\"那是太子亲卫！秦无炎手下从不留活口！\"
林南摇头，指向不远处一棵歪脖子老槐树：\"那里有个孩子。\"
白小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蜷缩在树根处，怀里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灰兔。女孩的粗布衣服上沾满泥土，显然是在混乱中与家人走散了。
\"人族的孩子。\"白小小皱眉，\"与我们无关。\"
\"我不能——\"
林南的话被一阵破风声打断。三支羽箭呈品字形射向女孩所在的位置，箭头上泛着诛妖香特有的暗绿色光芒。林南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手腕上的纹路瞬间蔓延至整个手臂，在月光下形成一层青色的鳞甲。
箭矢撞在鳞甲上迸出火花，林南闷哼一声，感觉右臂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更让他心惊的是体内那股力量的躁动——它正在欢呼雀跃，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妖孽！\"一声厉喝从林间传来，一个身着银甲的高大男子策马而出，手中长弓拉满，\"竟敢在太子亲卫面前施展妖术！\"
林南护在女孩身前，感觉体内的妖力正在与胸前的妖尊令产生共鸣。令牌越来越烫，像是要烙进他的血肉。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我不是妖。\"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冷静，\"这孩子是无辜的。\"
银甲将领冷笑一声：\"与妖为伍者，皆为妖孽！放箭！\"
数十支羽箭同时离弦，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林南下意识张开双臂，体内的妖力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旋转的青色屏障。箭雨撞在屏障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
\"林南！\"白小小的惊呼从身后传来，\"控制呼吸！别让妖力反噬！\"
但已经晚了。林南感觉那股力量正在失控，它顺着他的经脉奔涌，所过之处血肉都在燃烧。他看见自己的手臂完全被青色鳞甲覆盖，指尖延伸出锋利的爪刃。
\"果然是妖物。\"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林间传来。火把向两侧分开，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而出。他面容俊美如刀削，眉间一点朱砂在火光映照下鲜艳欲滴，\"本宫亲自来会会你。\"
\"太子殿下！\"银甲将领慌忙下马行礼。
秦无炎抬手示意亲卫退下，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林南异变的手臂：\"半人半妖的杂种，也敢在本宫的地界撒野。\"
林南感觉喉咙发紧。大秦太子的威压如山岳般沉重，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他体内的妖力本能地退缩。但他不能退——身后是那个吓呆的小女孩，还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侧的白小小。
\"我们只是路过。\"林南强迫自己直视太子的眼睛，\"没有恶意。\"
秦无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狐妖在边境游荡，还说没有恶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一道金光如闪电般射向白小小，\"本宫最讨厌说谎的畜生。\"
白小小敏捷地闪身避开，但金光在空中拐了个弯，直取她的咽喉。林南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挡，青色鳞甲与金光相撞，爆出一团刺目的火花。剧痛顺着手臂蔓延，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松手。
\"有趣。\"秦无炎眯起眼睛，\"区区半妖，竟能接下本宫的玄光指。\"他缓步向前，每走一步，脚下的土地就结出一层薄霜，\"看来你身上有本宫感兴趣的东西。\"
林南感觉胸前的妖尊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从令牌中涌出，顺着经脉流遍全身。他的视野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看见秦无炎体内流动的真元——那是一种近乎金色的能量，在丹田处凝聚成一颗璀璨的金丹。
\"金丹期......\"他喃喃自语。
秦无炎显然听到了这句话，脚步微微一顿：\"你能看穿本宫的修为？\"他脸上的轻蔑稍稍收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南没有回答。妖尊令的力量正在改造他的身体，青色鳞甲已经覆盖了大半个胸膛，额角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生长出来。
白小小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林南！清醒一点！\"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南恍惚间看见白小小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是对秦无炎，而是对他。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紧，强行压制住体内暴走的妖力。
\"我没事。\"他艰难地说，感觉鳞甲正在缓慢消退，\"我们得离开这里。\"
秦无炎冷笑：\"想走？\"他双手结印，一道金色大网从天而降，\"晚了。\"
就在金网即将罩下的瞬间，一道白光从林间射出，精准地击中网中央的结点。金网顿时溃散成点点光斑，秦无炎脸色骤变：\"谁？\"
\"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一个温和的嗓音响起，玄机子拄着青藤杖从树后转出，灰白的长须在风中轻拂，\"对两个孩子下如此重手，未免有失身份。\"
秦无炎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丹鼎门的玄机长老？\"他微微颔首，\"此事与贵宗无关，还请长老莫要插手。\"
玄机子笑而不答，目光落在林南身上：\"孩子，过来。\"
林南犹豫了一下，拉着小女孩和白小小退到玄机子身后。老道士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三人护在其中。
\"此人身上有妖气。\"秦无炎冷声道，\"按大秦律法，当诛。\"
玄机子摇头：\"太子殿下看错了。这位小友是贫道新收的弟子，方才所用不过是丹鼎门的'青木诀'，怎会是妖术？\"
秦无炎眯起眼睛：\"长老是要包庇妖孽？\"
\"殿下言重了。\"玄机子依旧笑容可掬，\"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陛下，三日前赐予丹鼎门的'青木令'可还在老夫手中？\"
听到\"陛下\"二字，秦无炎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瞬。他深深看了林南一眼，那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既然是丹鼎门的人，本宫今日就给长老这个面子。\"他转向银甲将领，\"撤。\"
太子亲卫如潮水般退去，火把的光亮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直到最后一缕火光也看不见了，林南才长舒一口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手腕上的青色纹路已经消退，但额角的疼痛仍在持续。
\"多谢前辈相救。\"白小小警惕地看着玄机子，手指仍紧握着林南的衣袖。
玄机子捋须微笑：\"小狐狸不必紧张。老夫若是想害你们，方才就不会出手了。\"他俯身检查林南的状况，\"妖尊令觉醒得比预期要快啊。\"
林南猛地抬头：\"您知道妖尊令？\"
\"不仅知道。\"玄机子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令牌，上面刻着与林南胸前令牌相似的纹路，\"老夫手中也有一块。\"
白小小倒吸一口冷气：\"两块妖尊令同时现世......\"
\"意味着古老的封印正在瓦解。\"玄机子叹息道，\"大劫将至啊。\"
林南想问个明白，但一阵剧痛突然从额角传来。他抬手摸去，触到了两个坚硬的突起——那是正在生长的角。
玄机子的表情变得严肃：\"我们必须立刻回丹鼎门。你的妖族血脉正在全面觉醒，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引来更多麻烦。\"他看向白小小，\"小狐狸，你也一起来吧。虎啸国的黑煞正在四处搜捕狐族，你独自在外太危险了。\"
白小小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林南额角的突起上，终于点了点头。
玄机子抱起已经吓晕过去的小女孩：\"先送这孩子回村子，然后我们立刻启程。\"他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声音低沉，\"太子不会善罢甘休的。下次见面，恐怕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林南默默点头，胸前的妖尊令仍在发烫，仿佛在提醒他——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