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那个熊猫机器人会翻跟头耶！”莉娜整个小脸贴在玻璃上，鼻尖压得扁扁的。卢卡斯看着展馆角落里闪烁的监控红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每次妹妹露出这种表情，王室维修费就会暴涨30%。
***
京城未来科技博览中心的穹顶下，全息投影正模拟着四季流转，而展台中央的“太极”熊猫机器人却比光影更引人注目。
它通体覆盖着哑光白的仿生皮肤，眼圈处的墨黑纹路随动作泛起金属光泽，此刻正用三根手指捏着紫砂茶杯，在茶海上方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沸水注入时竟带着几分禅意的韵律。
“你看它关节处的阻尼设计，绝对用了新型磁流变材料！”莉娜的指甲几乎要戳到防护玻璃上，她拽着卢卡斯的袖子前后摇晃，帆布包上的齿轮挂坠叮当作响，“就拆开看一眼内部结构，我保证三分钟内装回去，比出厂时还严实！”
卢卡斯刚要反驳，博览中心的应急灯突然集体爆亮，惨白的光线瞬间压过所有展台的柔光。
刺耳的警报声像一把钝锯，从穹顶的扬声器里撕裂开来，惊得人群中响起一片短促的尖叫。
就在这时，“太极”熊猫的沏茶动作骤然僵住。
它垂在身侧的机械臂诡异地抽搐了一下，原本模拟温和笑意的面部面板突然暗下去，再亮起时，那双黑曜石般的电子眼竟渗出了猩红的光——那不是程序设定的颜色，更像某种底层代码被强行篡改后溢出的错误信号。
“滋啦——”机器人的声控模块发出一阵电流杂音，随后响起的却不是预设的中文问候，而是一串拗口又古老的音节。
那声音低沉、黏滞，带着海水浸泡过的潮湿感，每个尾音都微微上扬，像深海生物在发出呼唤。
卢卡斯瞳孔骤缩——他在家族古籍的音频档案里听过这种语言，是早已失传的海底语。
而机器人念出的短句，更是让他血液几乎凝固：“双月之子，时机已至。”
话音未落，熊猫机器人的胸腔突然发出“咔哒”的机械解锁声。
一块菱形的面板向外弹开，露出内部嵌着的核心装置：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蓝色晶体，表面流转着水纹般的光晕，能量波动甚至透过防护玻璃传来，让空气都泛起细微的震颤。
莉娜却突然欢呼一声：“啊哈！我就知道！”她一把扯下手腕上的珊瑚手链，原本看似普通的红珊瑚珠子此刻正烫得惊人，表面浮现出与核心晶体同源的蓝光，在她掌心烙下细碎的光斑，“妈妈说的‘方舟计划’果然藏在这儿！这探测器不会错的！”
卢卡斯这才注意到，那手链的搭扣处刻着极小的船锚纹路——那是妈咪的标记。
而此刻，警报声还在回荡，“太极”熊猫的红光电子眼正死死盯着他们的方向，仿佛在确认什么。
远处传来保安的呵斥声，但卢卡斯的耳中只剩下妹妹兴奋的喘息，和那串海底密语在脑海里反复回响的余音。
京城大学量子实验室的冷光灯映着满墙的公式推导，陈翎教授正用触控笔在全息屏上修正量子纠缠态的参数，平板电脑就放在手边的实验台上，屏幕还亮着“太极”熊猫机器人的运行日志。
突然，屏幕画面毫无征兆地扭曲成一片雪花，紧接着弹出的不是系统报错，而是莉娜放大的半张脸——女孩鼻尖沾着点灰，马尾辫歪在一边，背景里隐约能听见警报的余响。
“阿姨！你的熊猫机器人要统治世界啦！”莉娜的声音透过扬声器炸开，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兴奋，她还故意把眼睛瞪得溜圆，“它们刚才在博览中心突然发疯，眼睛红得像岩浆！”
陈翎握着触控笔的手顿了顿，她扶了扶鼻梁上的钛合金眼镜，镜片反射的白光恰好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惊。
指尖在平板边缘敲了敲，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小殿下，那批机器人是教育部定制的儿童教育机型，核心程序连自主决策模块都没装。”
“骗人！”莉娜的影像突然被一只手推开，卢卡斯的脸挤了进来，男孩眉头紧锁，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敲了几下，平板屏幕立刻被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覆盖，“您看这个节点，它们的神经网络正在以指数级速度进化，训练集来源指向三年前打捞的方舟残骸——陈教授，谁给您提供的海底代码库？”
数据流里闪过的几行代码，让陈翎的呼吸微滞。
就在这时，实验室角落的投影仪突然“嗡”地启动，白墙被一束强光劈开，原本空白的投影区竟自动播放起一段录像。
画面里的利奥穿着沾满海盐的潜水服，背景是晃动的船舱灯光，他的脸比记忆中消瘦许多，眼窝深陷，却死死盯着镜头，声音带着濒死的沙哑：“陈翎，如果我死了，把‘种子’交给双月之子。记住，必须是同时被珊瑚手链和方舟核心选中的人……”
最后一个字消散的瞬间，视频突然黑屏。
实验室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咔哒”，那是墙角嵌在墙体里的保险柜自动解锁的声音。
柜门缓缓向外打开，里面铺着黑色丝绒，整齐排列着十二枚芯片——每枚芯片都有指甲盖大小，表面蚀刻的珊瑚纹路在冷光下泛着金属蓝，像凝固的海浪。
陈翎看着那些芯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平板边缘的磨损痕迹——那是多年前阿尔瓦送她的礼物，背面还刻着他们共同设计的量子符号。
此刻，卢卡斯还在屏幕那头追问代码来源，而她的目光，却落在了保险柜最底层压着的一张泛黄照片上：年轻的她和利奥站在方舟残骸的打捞船上，身后是翻涌的、深蓝色的海。
王府井夜市的红灯笼串成了流动的星河，糖画摊前的铜锅正咕嘟冒泡，融化的麦芽糖香混着烤鱿鱼的焦香，在人群里织成一张甜腻的网。
莉娜蹲在青石板上，龙形糖画的尾巴已经被她舔得尖尖的，糖浆在舌尖化开时，她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卢卡斯。
“你看那老爷爷，”她的声音黏糊糊的，眼睛却亮得像藏了颗糖，“右手无名指，刚才转糖勺的时候，指节那儿有光闪了一下。”
卢卡斯咬着糖葫芦转头时，卖糖画的老人正用黄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出一朵桃花的轮廓。
老人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手背上爬满皱纹，无名指确实没什么异常。
但男孩还是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腕，藏在袖子里的智能手环立刻投射出半透明的光屏——他调出“先知之眼”的隐蔽扫描模式，将瞄准框对准老人的右手。
光屏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皮肤组织分析突然弹出红色警告：皮下3毫米处检测到钛合金鳞片结构，能量反应符合休眠者特征。
“咔嗒。”老人手中的糖画勺突然顿住。
下一秒，那柄原本用来舀糖浆的黄铜勺竟顺着弧度展开，边缘弹出锋利的银白刃口，瞬间变成了激光短刃。
寒光贴着莉娜的脸颊落下，刃尖精准地抵住她的喉咙，温度低得像淬了冰。
“小公主，”老人的声音变了调，不再是刚才的沙哑温和，反而透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帽檐下露出的眼睛泛着非人的灰蓝，“把后颈的月牙胎记借我用用，不然这糖画该沾血了。”
莉娜却突然笑了，那笑容狡黠又危险，像极了米娅教她开锁时的模样：“你完了。”
她故意晃了晃脑袋，让糖画的龙须扫过激光刃，“我哥最讨厌别人弄脏我衣服——尤其是新穿的这件。”
话音未落，周围突然响起一片机械运转的嗡鸣。
隔壁摊位的自动煮面机“哐当”一声掀翻了锅盖，机械臂夹着滚烫的汤勺横扫过来；卖章鱼小丸子的旋转烤盘突然升高，铁盘边缘弹出的防滑爪直扑老人后心；连街角那台摇摇欲坠的机都活了过来，粉色的糖丝像网一样喷向老人的脸，瞬间把他糊成了个毛茸茸的雪人。
二十台原本各司其职的餐饮机器人从四面八方围拢，关节处的指示灯闪烁着红光——卢卡斯早在扫描出异常时，就黑进了整条街的物联网系统。
老人被按在青石板上时，还在徒劳地挣扎，金属鳞片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卢卡斯收回手环，给最近的煮面机器人点了个五星好评，屏幕上弹出“感谢您的认可，小主”的字样。
莉娜舔掉最后一点糖画，踢了踢被糖丝缠住的休眠者：“哥，你说他算不算甜食做的俘虏？”
太和殿的汉白玉栏杆在应急灯下发着冷光，陈翎用特制磁卡刷开一道嵌在龙纹浮雕后的暗门，门轴转动的声响惊起一串灰尘，在光束里翻滚成细小的旋涡。
穿过百米长的甬道，地宫入口的青铜门突然向两侧滑开，露出的景象让莉娜倒吸一口冷气——
三百台熊猫机器人整齐列成十乘三十的方阵，它们关机时的哑光外壳在冷光下像一片沉睡的雪原。每台机器人的胸腔都嵌着半透明的观察窗，里面的蓝色核心暗沉沉的，却隐约能看见能量在缓慢流动，像冬眠的心脏。
方阵边缘的机械臂一律呈四十五度抬起，指尖相对的位置恰好形成一道能量流转的闭环。
地宫中央的控制台泛着金属的冷硬光泽，最醒目的是顶端插着的银色装置：那是“意识分流器”，利奥的手稿里画过它的结构图——三个螺旋状的金属环套在一起，环壁上蚀刻的海底符文正随着陈翎的靠近泛起微光，与熊猫机器人核心的纹路如出一辙。
“嗡——”陈翎按下控制台的启动键，整面墙突然变成全息投影屏。
淡蓝色的地球模型悬浮在半空，七大洲的轮廓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每个红点都在规律地闪烁，像某种正在苏醒的脉搏。
“利奥在方舟沉没前就开始布局了。”陈翎的指尖划过投影，地球模型随之旋转，露出深城的位置，那里的红点正发出最亮的光，“他知道单纯的海底科技对抗不了‘深渊’，所以设计了这个计划——用华国最成熟的智能制造体系量产载体，再注入方舟的核心技术，打造一支守护者军团。”
全息图突然分裂成十二个扇形画面。
埃及金字塔的剖面图里，塔基深处嵌着齿轮状的地壳稳定器，正随着地心震动调整咬合角度；亚马逊雨林的三维模型中，无数透明舱体藏在树冠间，正释放着修复生态的纳米机器人；而沙岛国王宫的画面最清晰，王座背后的石壁上刻着复杂的线路图，标注着“控制终端”的字样。
莉娜突然摸到后颈的月牙胎记，那里不知何时开始发烫。
陈翎的目光落在她的胎记上，语气沉了几分：“这些装置需要双重激活——方舟核心提供能量，王室血脉解锁权限。”她顿了顿，指向沙岛王宫的画面，“尤其是控制终端，必须由带有‘双月印记’的人亲自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