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出通化门已是二更时分。齐芝怡望着林彦秋在街角勒马回头,月光将他玄色官袍上的狻猊纹照得明明灭灭。她突然想起祖父书房里那幅《夜宴桃李园图》,画中公子们围坐饮酒的神情,竟与眼前少年如出一辙。
林彦秋稳稳落地,脚边泥尘轻扬,车轮在青石板道上碾出道道辙痕。他手一抖,火折子瞬间燃起,火星子倏尔蹿起,瞬间点亮手中烟卷。目送齐芝怡轻纱飘飘的背影隐没在兵营尽头后,他身形一纵,轻巧跃上马车。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飞旋,马儿长嘶。出了州城,踏上官道,车行如飞。林彦秋平日里谨慎持重,驭马向来四平八稳,今日却一反常态,马鞭挥舞,马蹄如暴雨般急促。直至芜城,夜深人静,子时已过。
车行至城郊,林彦秋轻勒缰绳,车速渐缓。他解开腰间荷包,取出一方信笺,笔走龙蛇,急书数语。信鸽振翅,羽翼划破夜空,携着密信飞向远方。
不久,远处暗影浮动,陈舒窈身骑骏马,衣袂飘飘,疾驰而来。她身姿矫健,眉目间尽显英气。待到近前,她低声道:“何事如此急切?”
林彦秋紧握缰绳,手心微湿,声音微微颤抖:“舒窈姐姐,我在吴城。”
陈舒窈神色一变,沉默片刻,轻声道:“去别院,我随后便至。”
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路上,林彦秋身形单薄,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坚定。
林彦秋驱车辗转至园方区,马车轮辙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嘎”声响。他身着皂色圆领袍,腰间玉带垂着流苏,蹲在陈舒窈府邸门前,月光洒在肩头,似给那衣裳镀了层银边。他宛如倦鸟归巢不得,只能蜷缩于此,手中烟袋忽明忽暗,火星如流萤,在夜色中翩跹起舞。
终于,陈舒窈的马车在夜色中逶迤而来,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林彦秋先前的激动在瞬间沉淀下来,他沉默地看着马车停在自己面前,车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陈舒窈身着水红宫装,绣着金线牡丹,头戴珠翠步摇,从车里下来。她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林彦秋跟前,发间珠翠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墨卿小郎君,你这是怎么了?”陈舒窈伸手轻抚林彦秋的脸颊,指尖触到那泪痕,心瞬间揪成一团。林彦秋猛地伸手,紧紧抱住面前女人温热的身子,似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带着哭腔在她耳边低语:“舒窈姐姐,求你了,嫁给我吧。一想到以后和别的女人朝夕相处,我的心就像被碾碎。”
陈舒窈身形一僵,泪水瞬间涌出,湿了林彦秋的肩头。片刻后,她柔声开口:“先进府吧,夜深了,在外面不好。”
入得内室,林彦秋满心沮丧。陈舒窈反应里的那抹冷意,如同冬日寒霜,将他希望的火苗瞬间浇灭。卧室灯火乍亮,刺得他抬手遮眼。陈舒窈忙吹了主灯,只留一盏床头灯,昏黄烛影下,她将林彦秋按在床上,蹲在身前,凝视着他的眼睛:“看着我,听我说。”林彦秋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却有些迷离。
“你心里有姐姐,可这不行。你是要成大事的人,和我成婚会拖累你。再者,我也要继承陈家基业。”陈舒窈声音里满是无奈。林彦秋听后,目光游移,身子一晃,颓然倒在床上。
陈舒窈咬咬牙,狠心说道:“你今晚就在这睡吧,我走了,明日还有不少事。”转身离去时,裙摆扫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待陈舒窈转身欲离,林彦秋忽地从床上跃起,拦腰将她抱起,重重摔在云纹锦被之上。他身着月白中衣,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声响。林彦秋手法熟练地褪去陈舒窈身上云锦宫装,藕荷色肚兜,露出凝脂般的肌肤。陈舒窈惊呼未绝,已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下自己衣衫,随后欺身而上。
“舒窈你想往哪儿走?哪儿也不许去。”林彦秋喘息着附在她耳畔,声音低沉如闷雷。
“墨卿小郎君,你疯了!”陈舒窈惊慌失措地扭动着腰肢,却在林彦秋的强势下渐渐软作一团。她的双手无意识地环上他的脖颈,青丝散落,玉簪“咔嗒”落地。
“舒窈姐姐,你答应我。”林彦秋的声音带着逼迫,气息喷洒在她颈间。陈舒窈只觉得心跳如擂,半晌轻声呢喃:“傻墨卿,姐姐比你大上十岁,不值得。”
林彦秋却似听不见,只管将她紧紧搂在身下,身形之间带着几分粗暴。陈舒窈初时尚能低吟浅呼,不多时竟在急促喘息中迷失,十指深深嵌入林彦秋肩头。
“别……这儿……”陈舒窈试图挣脱,却被林彦秋制住双手。屋内铜灯摇曳,光影婆娑,陈舒窈的哭腔混着喘息在纱帐中飘荡:“墨卿小郎君,你会后悔的……”
当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林彦秋仍睁着双眼,看着怀中陈舒窈蜷缩如孩童的睡姿。案头铜香炉里沉水香缓缓燃烧,袅袅青烟绕过狻猊铜兽的犄角。
“醒醒。”陈舒窈被林彦秋轻轻摇醒,见他含笑凝视自己,慌忙用被褥遮住身子。她赤足跃下床,裹着云锦浴袍冲进内室,身后传来林彦秋的笑声:“别躲了,我什么没见过?”
陈舒窈靠在檀木桶上,脸颊绯红。林彦秋从外踱步而入,手中托着新烹的龙井茶:“歇会儿再回来。”他将茶盏放在石质洗手池边,俯身在她耳畔轻语:“今日府衙的事我已推脱,哪儿都不许去。”
陈舒窈正要争辩,却见他眼中燃起的坚定不移。她最终长叹一声,任由他将自己抱起放回床上。晨光中,两人身影渐渐重合,唯有窗外早莺啼鸣,似在诉说着这复杂难解的情愫。
落日余晖如血,映照在官道上,那黄土飞扬的道路似是一条漫无尽头的长蛇,蜿蜒于山野之间。林彦秋独自伫立于马车旁,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腰系玉带,头戴纶巾,儒雅中透着孤寂。他目视前方,那绵延无尽的道路,恰似他心中无尽的愁绪。
苦涩,如同那黄莲之味,在他心间悄然荡漾开来。他眼前浮现出陈舒窈那满是艰辛的模样,她吃力地搬着一箱贡品下楼,那沉甸甸的箱子仿若一座小山,压弯了她的腰身。那是在那酒意正浓、情绪高涨之际,斩钉截铁地说道:“今生舒窈只会有你一个男人!” 那话语,重如磐石,在他心间激荡起层层涟漪。
他正沉浸于往昔回忆,忽抬眼瞧见前方道路之上,矗立着一块青石碑,上书 “桐城” 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林彦秋仿若从梦中惊醒,眼前景物依旧是那熟悉的模样,可又似在悄然间有了变化,只是这变化细微得难以察觉。
马车继续前行,转瞬便从石碑下穿过。林彦秋无暇回首,只能目视前方道路,车马仍在滚滚前行,他也在这归途之上。
踏入桐城地界时,正值未末申初时分,斜阳洒下余晖,给这座古城镀上一层金边。